她坐在井边,打了一盆水出来开始洗野生菌,垂着头与眉眼,只露出一个光洁漂亮的额头,微微抬眼间,能看到她纤长上卷的睫毛,长睫下的眼眸究竟多么妩媚多情,周朔都见识过。
从她脸上,好像始终没有看到一丝恼怒情绪。
周朔无可奈何,挠了挠后脑勺。
确实,如同宋青婵所言,他根本就做不出殴打妇人这种事情来,他这一拳头下去,那个妇人铁定是丢了半条命。
以前他在边陲,从未遇到过这样叽叽歪歪的情况。回东都后,虽然有人嫌弃于他的粗糙莽夫行径,可被他看一眼,那些人屁都不敢放一个。
像是宋青婵这种情形,他第一次经历,也不知要如何是好。
“说来说去,到底是我蠢钝,不知如何帮你才好。”周朔咬咬牙,“她们说我不打紧,可我不想她们说你的是非!你还那样好心,提醒她那什么姑娘不能招惹!”
宋姑娘就是太善良了!
周朔替她打抱不平,她心情愉悦,轻笑一声,“我哪里有那样好的心肠。”
冰凉的井水浸透手指,她蹲下身开始清洗起野生菌,一边说:“原本她们随便说说也就罢了,我并不在乎她们如何,可没想到那次,”她手上一紧,“她们竟然到了我家来说那样难听的话,险些害死我阿爹,我如何能原谅。”
他怔楞住,那也是他第一次见到宋青婵。
他后来想要回去替她讨回公道,后面却被她拦住了。
难道宋姑娘一直都没打算吃下这个亏?
想想也是,经历那样的事情,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
不说清楚明白,周朔一根筋,必然是理不明白其中的纠葛,宋青婵继续说道:“村上谣言遍布,四处闲话者,不过是些无知妇孺,将这些事当做是饭后闲谈笑柄。真正让人痛恨的,还是故意为之造谣是非的人,公子可知道这个人是谁?”
周朔迷茫摇摇头,“姑娘早就知道?”
“我一开始也想不明白,还以为真的是自己太过招摇,全然是我自己的错。那时候,我还会被谣言气得痛哭流涕,哭着回家又不想要阿爹担心,就假装是自己不愿意读书写字了,这才哭的。”她淡淡叙述,语气毫无波澜,也听不出她的情绪,“后来我就想明白了许多,清者自清,我未曾做过那些事,也不必感到自卑。跳脱而出,方能看得清楚明白,也自然能看清楚,究竟是谁想要陷害我。”
周朔背着手,站在她的身侧,在她平静的语气里,恼意上头。
他攥紧手,“是何人?”
即便是他这样的莽夫,也知道言语伤人,不亚于刀刃!这样故意为之的人,更是在害人!
“我今日不是与沈家婶子说了吗,是张姑娘啊。”她仰起头,无辜朝着周朔笑了下,“沈家婶子向来不喜欢我,现在听我这样说起,肯定是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把张姑娘迎进家门了。”
她轻嗤,低头继续洗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