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很虚弱，语调很低，几乎是用气声说出来的。
可宫则还是一下就听见了。
他坐在那，身子微微僵住，握着沈乔的手收紧，双目紧盯着她颤动的睫毛。
沈乔犹如重生，浑身的筋骨宛如被人用斧子劈开，又重新组合一样。手软脚软，随便动一动，都疼的不行。
她睁开眼睛来，入目便是宫则皱紧眉的脸。
他正定定的看着自己，眼瞳底有情绪在涌动。
沈乔闭了闭眼睛，缓了下，“宫则……”
这次声音大了一些，伊莎和默言都听见了。
“沈小姐醒了！”伊莎的声音里充满欣喜。
默言拉了拉她，“我去叫医生。”
“宫则……”沈乔不得不再次开口，因为那人就那么坐在那，一点儿也没动作。
不回应她，也不说话，只是这么静静的看着她，像一座石雕般。
“你喊我什么？”宫则开口，竟然带着一丝颤音。
沈乔无奈，只能又喊了一声，“宫则，放过他们吧。”
攥着她的那只大掌，忽然收的更紧，捏疼了她。
“嘶——疼啊。”她皱着眉，低呼出声。
这家伙是故意的吧？
她才刚醒，身上疼就算了，他还不放过她，是打算要捏断她的手骨吗？
“乔乔，你叫我了？”宫则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
喜悦中夹杂着狂欢，却又有着格外的小心翼翼，似乎生怕惊走了什么，连说话都不敢太过大声。
沈乔：“……”
宫则凑过来，双目紧盯着她的眼睛，“再喊我一遍。”
“宫则……唔……”沈乔瞪大双眼，瞪着男人近在咫尺的俊颜，感受着唇上他独一无二的肆虐，心里乱乱的。
伊莎转头看向窗外，纯当自己是空气。
她没看见，她什么都没看见！
默言带着医生护士，匆匆推门而入，正好撞见这一幕。
默言一个刹车，及时伸出双臂，以一种滑稽的姿势，拦住了要往里面冲的医生护士。
但已经来不及了，该看到的不该看到的，他们也全都看到了。
她刚醒，宫则舍不得折腾她太久，松开了她。
医生给她做过检查之后，很是欣慰，“没事了，伤口很好，精神也很好。”
沈乔摸了摸松松的肚子，孩子出生后，她的肚子便消了大半，但肚子皮还是松松的，上面还布满了妊辰纹。
昨晚生娃的痛苦，历历在目，她记得自己生了一个孩子的。
护士给她打吊针的时候，宫则就站在旁边看着，一步也不肯离开她。
沈乔伸出手，小指碰了碰他的手指，他便低头，朝她看来。
“孩子呢？”她低低地问，还有些不好意思。
初为人母，这种感觉真是新奇。
她渴望看见孩子，又有点害怕和那个小生命见面。
毕竟，她是母亲了。
可想起之前种种，她又觉得太对不起孩子。
唉，她这纠结欲死的性子哟。
宫则干脆牵住她的手，捏了捏，温柔道：“他太小，在保温箱里观察。”
“是男孩吗？”她问。
“嗯，是男孩。”
“长得好吗？”
“嗯，长得好。”
“……”
基本上，是她问什么，他就回答什么。
她怎么问，他就怎么回答，回答的板板正正，一句多余的都没有。
沈乔想知道更多，只能厚着脸皮继续问，“你见过他了吗？”
殊不知，宫则此刻的“惜字如金”，其实不过是想多听她讲几句话而已。
这一段时间，因为抑郁症的关系，她沉默了太久了。
昨晚的意外，让她在生死边缘走了一回，同时也意外的解开了她的心结。
他点头，“嗯，见过了。”
沈乔咬咬唇，“有照片吗？”
“有。”
他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在屏幕上翻找了下，将手机递过来。
沈乔凑过去看，屏幕上是一个小小的人儿，穿着白色的衣服，蜷缩在保温箱里。
保温箱暖暖的光洒在他身上，他双眼紧闭着，看上去那么小，那么乖巧。看的沈乔一颗心都要融化了。
她拿着手机，一遍一遍的看着，不厌其烦。手指摩挲着屏幕上的小鼻子小脸小身子，心里像是蜜糖化开了般。
宫则弯腰凑过来，“乔乔，看够了吗？”
沈乔摇头。
看不够，怎么都看不够。
这是她的孩子，她做母亲了，从此就有了一个比她还弱小的生命，需要她强大起来去保护了。
这种感觉，难以言喻。
宫则轻轻的拥住她，“等你能下床了，我带你去看他。”
沈乔点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