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学成之后,担心以后在这些埋伏的倭寇身上使用时,被徐夫子看破身份。所以他成为太傅的那一年,西境立刻掀起了风暴,徐夫子被诬陷写反诗,整个书院上下,所有人皆受株连,无一幸免。”
他说着,忽然顿了顿,唇边颤抖着牵起一点苦笑:
“除了几个不记名的弟子。”
“比如郁玟、比如司摇光、比如你……”
“比如我。”
司扶风一把攥紧了他的手腕,狠狠将他扯到自己面前的刹那,几乎是迫切地抚上了他的脸,逼着他看向自己:
“你?!你是徐夫子的学生?!”
“为什么我兄长从来没说过?为什么我一点也不记得你!”
姬倾垂下眼帘,轻轻按住她抚在自己颊边的手。他的声音被寒风吹散,一片静默的温软:
“对,在京城之前,我们见过两次。”
“第一次,是你打架打输了的时候。”
“第二次,是你打架打赢了的时候。”
第60章玉山倾(一)等我长大了,把你们打成……
他出生在西境最有名的花街上。
幼时的记忆是斑斓而繁复的,女人们的衣裙比蝴蝶的翅膀还要艳丽夺目,上面洒着斑驳的金粉,从他低垂的视线里拖曳而过时,金光斑斑跳跃着、像被锦鲤搅碎的湖水。
花灯一串串挂在阁楼外的街道上,到了夜里,醉醺醺的男男女女相拥着从灯下走过,汇成一道欢声笑语的河流。
那个时候他没有名字,舞馆里的女人们都喊他“小九儿”。因着他是舞馆出生的第九个婴儿,也是唯一活下来的那个。
母亲是拼了命把他生下来的,据说他的父亲是这条街另一头的小倌,他们是西境容貌最出众的一对玉人,但在私奔的路上,他的父亲冻死在了大雪里。
最美的舞姬不得不怀抱着婴儿回到了这条街,老鸨用最刻薄恶毒的话语拒绝了她,但她抱着婴儿在雪里跪了整整一晚。第二天清晨,老鸨打开木格子门,脸上还是那样薄冷的讥诮,却把一条毡毯扔在了女人脸上。
“进来吧,你可以养他到十岁,十岁以后、他就给老娘滚出去,这条街上多得是谋生的法子,他若是不想饿死、就不会饿死。”
女人没有奶水,是舞馆里的姐妹们用米糊养大了这个孩子,到他七岁的时候,女人们就经常赞叹于他的美貌。
连老鸨偶尔见到他,也会冷冷地将她的错金烟杆在木格子门上一磕,摇着头冷笑:
“又是个命苦的。”
的确,在西境,美、是一种人人渴望撕碎的禁忌。
渐渐的,一些男客在无意中瞥见他时,会露出一种令人作呕的眼神。那眼神灼热而贪婪,像是要透过衣服、湿淋淋地舔到他的肌肤上来。每每在这时,舞馆的女人们就会冲他大声呵斥,让他下去倒脏水或者去后厨帮忙。
她们无能为力,只能用最笨拙的方式保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