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倾似笑非笑地声气洒下来:
“应大人怕什么?咱家不过问您个旧事罢了,抖成这样不值当,起来说话吧。”
应慎颤颤巍巍地扶着墙爬起来,喉咙堵得像吞了块石头:
“督、督主大人,下官五年前才进得太医院,您说的旧事,下官如何知道啊。”
姬倾勾着唇轻笑一下,一边端起白玉杯子,一边信手扔了两三本册子在他脚边。
册子上写着“禁宫花影”、“武宗秘史”之类的香艳题头,著名皆是“广心生”三个字。
应慎干巴巴咽了口唾沫,强笑着:“大人这是何意?下官平日里也不读这些话本子的。”
姬倾拎着那薄冰似的杯盖磕了磕,吹开浮叶,气定神闲地笑:“那倒是,应大人不爱看,却爱写。”
应慎一骨碌就跪倒在地,抖得连药箱里的瓶瓶罐罐都跟着哗啦啦地响:“下官、下官定是被人污蔑……”
姬倾皱了皱眉,“啧”了一声:“别抖了、太响了,吵着郡主睡不安生。”
应慎便僵硬着身子,也不敢抬头,只趴在影子里泪流满面。姬倾却放下杯盏,声气淡淡:
“咱家若是要治你的罪,还要同你打招呼不成?何况这点子破事,咱家还没那个闲心管,你也不必狡辩。不过是因着你家是太医世家,知道的密辛不是一二,所以来问问你,你仔细想好了回答便是。”
应慎额头抵在地上,忙不迭的点着头,蹭得那华贵的绒毯一片凌乱:“下官、下官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姬倾这才垂下眼微微地笑,他缓缓朝应慎倾下身子,声音月射寒江似的拢下来,便沉了冰一样的冷:
“咱家只问你一件事,成嘉三年,你父亲与稳婆一道,接生了一位皇子。”
“当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第二日,在场所有人,皆暴毙身亡。”
第23章随梦为何她在剧痛中的一句疯话,十几……
司扶风再一次做了噩梦。
梦里似乎是小时候,她还不及旁人胳膊肘高,一群大人闹哄哄地挡在前头,她急着要钻进去,一会踩着这个的脚、一会捅了那个的腰眼,在一片抱怨声里,才钻到人堆里头。
那中间堆着满满的柴火,一个老人家被架在柴火堆上,两边卫兵往他身上泼上黑油,司扶风只觉得自己一下子就喘不上气来、心头都给人攥在手里死死地捏。她于是大喊着往前冲,好几个卫兵冲上来,硬生生把她扣在柴堆旁,她的下巴嗑在泥水里,抬头朝着老人大哭。
有人朝柴堆里扔了把火,那火苗噌一下沿着淅淅沥沥的黑油一路窜上去,蔓延开一大片刺眼的红,老人的皮肤上涨开一片脓黄的水泡,然后迅速焦黑暗红。
老人被火焰包裹住,像一尊祭神的雕像。他的目光悲怆而决绝,喊声撕心裂肺、贯彻天地:
“丹漆永赤,随梦不灭,大胤脊梁永在!”
她寻着老人沉痛的视线望过去,人群里有个影子,压低了斗笠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