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两个月,是我父王的第三个忌日。有一个人,我要在那天之前杀了他。”
姬倾沉默了片刻,轻声说出个名字:“满都拉图。”
司扶风缓缓放下了手,错愕的偏头看他:“你怎……
“三年前,平虏关前,鬼虏大汗亲征,真正的指挥却是满都拉图。他骁勇善战,也狡诈恶毒,对大胤风土更是了如指掌,最善玩弄人心。那时我身陷囹圄,想提醒你们却无能为力。”
姬倾的侧脸被黑暗淹没,谁也看不清他的静默和沉痛:“但如今,我有办法帮你,也一定会帮你。”
司扶风沉默了片刻,声音很低很轻:
“……
她艰难地扯出一个微笑,可是想到姬倾反正也看不见,干脆便由着自己难过一会:
“你当时身陷囹圄,是为什么?”
姬倾望向没有尽头的黑暗,那没有尽头的虚无里仿佛翻涌着寂静的风暴。他的眸光染了深色,便邈远而疏离起来:
“当年的掌印太监、东厂提督郁玟,他是我的师傅,他被人陷害入狱,我自然也无法幸免。”
“后来我亲手杀了他,皇上便赦免我活了下来,披着绮罗金玉,踩着亲人的血,成了今日万人畏惧的模样。”
他勾了勾唇,垂落的眼帘下却没有一点笑意,那眸子深深沉沉,像一道装满静默和虚无的深渊:
“不过就像我方才说得,伤我的人,已经都死了。”
司扶风骤然想起了恪王那渗透恶毒的声音,但她比谁都明白,人生在世、有诸多身不由己。
很多时候,活着的人才是生不如死。
地狱有没有火她尚不清楚,但人间有,夜夜烧得骨肉滚烫崩裂,一碰就碎成猩红的残渣。
面前人便是如此。
司扶风恍惚地想,一定是空气太冷,冷得她的声音都微微颤抖起来:
“没事了,以后有人伤你,我替你杀了他们。”
“我十一岁就杀人了,无论再杀多少个,于我而言,不过是在数不清的血债上,再添记不清的一笔罢了。”
“杀人这件事做惯了,比睡着还容易。”
姬倾沉默了片刻,意识到了什么,声音骤然温柔下来,像一团云、朝她围拢而来,想要裹住她:
“你今日,是不是心里难过?”
司扶风牵起一个笑,声音轻轻的颤:
“我只是想我父王了。”
姬倾动了动唇,终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轻轻叹了口气,这便要转身,然而身后有人一把按住了他的肩膀,那裹了纱布的手并不细腻,却玲珑小巧,掩不住他疏峻的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