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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板流水似地花了出去。

陈姜背不动,把陈百安的空筐换过来,又兴致勃勃地逛了布坊,一口气买下几块便宜尺头;逛了铁铺,次品歪把子刀具挑了两把;逛了肉摊,称了二斤五花三斤肥板和两斤骨头;最后到底没落下何掌柜的杂货铺,八文一刀的黄草纸要了七刀,十文一刀的白草纸也要了五刀,几乎包了圆。

何掌柜站在店门口望着那俩兄妹背着满满当当的竹筐,双手被草纸坠得直沉,晃晃悠悠远去的背影,捋着胡子纳闷,从没见过谁家办丧会烧这么多纸钱,这俩孩子好生奇怪。

蹲在路边休息的时候,陈姜给陈百安讲解:“这种白的是剪成铜钱形状撒了开路的,比黄的多一道漂白的工序,就贵了两文钱,也真是不值。要不是他店里没黄的了,我是不会花这冤枉钱的,反正写大字用,都一样。”

陈百安精神恍惚,似完全听不到妹妹说话,一只手仍捂着空荡荡的胸口,喃喃道:“都花没了,八百一十文都花没了……”

陈姜捏捏荷包:“没想到咱乡下的物价也不便宜,我还有好多想买的。”

陈百安一个激灵,忙反手扣住她的手腕:“不能再买了,不能再买了呀!你…你咋不知道心疼呢?”

陈姜笑嘻嘻,拍拍竹筐:“心疼啥?钱又没丢,是换了东西的。晚上我吃白米饭吃五花肉,给你块银子你啃得下去么?”

陈百安是真真切切心疼,他没掌过钱,没花过钱,可是见过他奶拿一文钱都要命的模样,见过三叔三婶因为私房钱大打出手的模样,直觉便对钱有着紧张感和珍惜感。看着陈姜眼都不眨地花钱,他的心疼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陈姜见他不言语就知他想不通,也不想多劝,只道:“银子就是用来花的,不能花的银子和废铁没两样,走吧,咱们雇个牛车回村。”

白水桥边等活的牛车有好几驾,选了个长相憨厚的老车夫,开价八文。

陈姜没还价,任车夫将两个死沉的筐子抬上车。因为他是别村的赶车人,她又想要包车回大槐树村,这价钱一点也不贵。

陈百安本想说自己背得动,可陈姜一脸笃定又让他妥协了。大钱都花了,小钱也没必要再和妹妹起冲突,于是乖乖上去。

从没花过钱的少年初初树立起的消费观,起点就比一般人高。

牛车在乡村土路上行进,慢而颠簸,陈姜靠着竹筐每每想冲个盹儿,就被这种屁股震八瓣的颠法给打断了。

路真差呀,车真慢呀,回想前世宽阔平坦的柏油路,疾驰如飞的交通工具,她自有一番无人能懂的唏嘘。再看着对面的陈百安紧搂竹筐,不时摸摸筐中物品,脸色纠结与兴奋交织的模样,又不禁长叹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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