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记汤豆腐是豆腐传家,李家的店铺。
他家的豆腐是渝州城人从小吃到的,记忆中的味道,总是让人念念不忘的。
进门就是汤豆腐的大堂,见里面无人,赵玲珑还以为自己来的不是时候,探出身子试探性地喊一声,“店家,还做生意嘛?”
一侧的崔昫见了,却是一愣,只因她这少有的少女娇憨气,勾起了往日的一个片段。
那时,他还在书院读书。
因为个性冷淡,加之兄长的刻意疏远,连带着同书院的人都孤立他。每一日书童离去,他独身一人,添水研墨,然后在书院后山溪边清洗。
先生讲君子亲力亲为,是为学识之本。
别的人总是偷懒,偏他倔强着,觉得那些人虚伪,不尊书本。
然后就遇到穿着大一号男装,在溪边抓河虾的赵玲珑。
那衣衫肥大,有一大半都浸在溪水了,偏她小丁一只,专心致志地蹲在冰凉的溪水里,埋首嘀咕着游虾都去哪里了。
砚台洗净,黑乎乎一道,顺着河流,将她身上白色的学子服弄脏了,有错要认的崔昫不慌不忙地开口,“溪水污浊,弄脏你的衣衫。你且出来,我赔给你钱。”
溪水冰凉,冻地他手都僵硬了,对方那么小一个,他觉得再过一阵,没准就要生病了。
受冷生病,可实在不好受呀。
他知道那种感觉,却不好意思直接说,只好换一种法子。
他以为是谁家的小郎君顽皮,谁知一扭头,杏眼弯弯,笑起来脸上一对好看的梨涡,竟是个小女郎。
男女八岁不同席的道理,他早就知道。
晃地明白是自己唐突了,连忙拱手致歉。
幼时的赵玲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好看的小郎君,眼睛灿灿地笑着,“小哥哥,你是哪一家的小哥哥呀?”
自那奶声奶气的一句话后,赵玲珑便像是他过往人生中的唯一惊喜般,一次次出现在他身边。
书院读书的时光总是枯燥的,后来有了韦二郎和高七郎作陪,可有时他们也会嫌弃自己无趣,避去别的地方。
唯有她,就像现在这样,探出一颗脑袋,乖巧又憨顺地问,“二郎,我可以进来嘛?”
屋中有一道声音从高高柜台后懒散地传出来,“做,生意嘛,长长久久。”
却见起身的是一年岁不大的儿郎,看清门边的人,肩上的布巾一甩,慢吞吞地把人迎到里边,“我家汤豆腐有两味,一则是糖水的,另一味是辛的。二位要哪一种?”
“辛的。”赵玲珑道
“糖水的。”崔昫道。
答案不一致说明口味不一致。
韦二说,若是吃不到一盘菜了,自然睡不到一个被窝里。
崔昫觉得这是没有情理的道理。
但是,“我也要辛味的。”他改口道,万一玲珑也像韦二那样想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