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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的人群如潮水般朝大门涌进,而向明初拖着行李站在原地,看得出迷,像是浪潮中的礁石,一动不动。
真是……宏伟。
向明初内心不由得感慨大门的气派,接着随人潮走进学校。
大门后的通道两旁种满梧桐树,郁郁葱葱,阳光都透不进。
不远处则是一个又一个的小帐篷,上贴着不同内容的红幅「金融系」
「美术系」
「外语系」
等,每个帐篷下都有不同系的老生在接待新生,签到登记,搬运行李,一片忙碌景象,熙熙攘攘朝气蓬勃,洋溢着青春气息。
时值夏秋交际,天气炎热,放眼望去皆是长腿短裙,白芒一片,叫人心情愉悦。
向明初继续往前走,来到美术系的帐篷下签名,接着跟接待的学长一起领取校服和被褥,注册银行卡和拿饭卡——向明初不记得那天具体走了多少地方,但兴奋和好奇让身体感觉不到疲惫。
一进门宿舍门向明初就被惊呆了,大学宿舍上床下桌,床铺靠近门口的那哥们在自已位置上全摆满了二次元手办和海报,向明初也只能勉强认出其中一小部分的原作。
这就是他见到的第一位舍友,重度二次元控,莫旺财。
人生态度就是三次元皆为假象,只有那个世界才是真理。
是的,这哥们名字就叫旺财。
很难想象一个英俊帅哥会起这名字,重点还姓莫,但帅哥本人丝毫不在意,他顶着一头银灰色头发,不是染的而是天生的,因为他是俄中混血,但据说那已经是好几代之前的事情,先在他俄语技能丢得七七八八,长相也容易让人误认为是少数民族。
第二位舍友几乎不说话,兴趣是听广播。
第三位——哦没见到第三位,那哥们当兵去了,两年之后才回来继续读书。
夜晚,一切办妥后,向明初躺在宿舍床上,其他舍友也都在各自床上玩手机。
兴奋和好奇逐渐平息,他开始感到疲惫。
他拿起手机,在输入框里打了好长一段字,想跟妈妈报个平安,想说今天的见闻,可他最终只是叹了口气,逐个逐个删掉所有的字。
闭上眼,他缓缓进入梦乡,却没能梦到想要见到的人。
向明初的大学生活就这么开始了。
高中老师没有骗他,大学确实非常自由,时间和金钱比之高中简直天上地下,那股挣脱束缚的感觉如此强烈和喜悦。
向明初很快就适应了大学的节奏——他那「人生再好不过混吃等死」
的性格确实能适应绝大部分环境,但和以往不同,他开始有了目标。
自和山楂一谈,他觉悟了不少。
仅凭儿子这一身份,他何德何能让妈妈如他所想接受自已那份扭曲的、疯狂的爱呢?所以他决新改变,无论是哪个方面,很快,一个机会出先在他面前。
向明初在画画上很有天赋,过目不忘这方面更甚,因此顺利找到了画室委派的兼职工作——临摹各种大师的画。
向明初不知道为什么画室会收这些,但他也不需要想,只管挥笔就好。
起初并不能挣什么钱,对方提出很多修改的意见,很多画也退回了。
但随着越画越多,细节把控更加到位,画室给出的价格水涨船高。
曾几何时,名人伟迹对他来说如天上名星,难以望其项背,但他画画的天赋是如此恐怖,事到如今,他竟也能摸到那些伟大画作中的些许毛皮。
他当然不可能与大师相提并论,但画室不需要相提并论,那背后的市场也不需要。
后来的他才知道,那些画室购入好的临摹作,倒卖到欧洲,放在艺术博物馆的周边店铺售卖。
在那种环境,人手绘制的画要比打印的更有市场,价格也就更高。
而向明初就像一台机器,在深夜的楼梯顶上作画,竖起画板,旁边夹着作品集上临摹的那一页,熬一晚能出一幅,一旦画岔就白费一晚上。
但天赋发挥着作用,他开始1练,速率提升,一幅幅画作如同流水线上的货物从他笔下诞生,远比当没术老师兼职的来钱要快得多。
他并不喜悦。
他觉得自已并不像个画家,更像一台打印机,负责粘贴复制名画,用什么笔刷使什么颜料,早已规定,一开始的新鲜劲过去之后,就只剩厌倦。
但他依旧继续,并且画得更快了。
以枯燥乏味为代价,收入是可观的,他把那些钱好好存起来,还学会了记账。
其实向明初知道自已为什么要这么努力赚钱,因为他时常不安、惶恐和担忧。
他不再是、也不愿意是那个只能跟在妈妈背后的男孩,他想站在妈妈身边,光明正大,门当户对。
可能那还需要很久,也还远远不止如此。
但至少,这是他努力的第一步。
他的作画时间大多在深夜,在宿舍楼的楼梯间里,关上门就成了封闭的小房间。
那竖着一扇巨大的玻璃窗,对面就是女生宿舍的阳台,此时凌晨三四点,那边自然是漆黑一片,偶尔有些半夜解手亮起的灯光。
其他男孩对女生宿舍阳台充满好奇,所以在自家阳台刷牙的时候,总爱时不时把目光瞥过去,期待见着某些香艳的场景。
可向明初对那些没有兴趣,途中停歇的时候,他也只是望着楼旁的人工湖。
看那水面上倒映着清戚的月亮,于是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诗人总爱对月抒情。
向明初并不总是这么伤感,实际上他还是那个爱讲白烂话的男孩,看见好看的女生会多看几眼,喜欢在宿舍里打侠盗猎车手。
可每当他在深夜握笔的时候,就像换了个人,内新荒凉。
他默默点上了一根烟。
这是向明初大学才染上的习惯,他清楚这样不好,如果让妈妈知晓了后果也很严重,可他在空虚之余尝过烟的滋味之后,就此依赖上了。
究竟是尼古丁恐怖,还是人的空虚更恐怖?他没有答案。
*********转眼,过去大半学期。
白天上课,晚上画画,已经是向明初大学生活的常态。
在攒到足够的钱后,向明初没有继续住宿舍,而是在附近的学生公寓租了个小房间。
房里摆满了他的颜料和画架,烟头随处可见。
原本爱说烂话的他如今也变得越来越沉默,好像舌头不常用了就会退化。
还好山楂时不时会来找他,让他请一顿肯德基,似乎在这个山雀般野喳喳的女孩眼里,肯德基就是世界最好吃的东西。
向明初表面上一直吐槽山楂把他吃怕了,实际上却很开心。
因为在那个时候向明初能感觉到,原来自己还是有朋友的,真好,于是内心也活络起来。
山楂总能很轻易地嗅出他身上的烟味,并且表示自己很不喜欢这种味道,但向明初摇摇头表示一到晚上画画就想抽烟,没办法。
知道向明初自己一个人租了个房间画画后,山楂好奇又兴奋,硬是让向明初带去。
去到之后,她一边惊叹向明初的画作,一边捏着鼻子发狠把这乱七八糟的房间收拾了一遍。
山楂走后,向明初一个人呆在整洁的房间很不适应。
他不自觉地又点起一根烟。
自和妈妈分别之后,那扭曲的情感没有冻结,反而在无数个寂寞夜晚里愈烧愈烈。
他不止一次在深夜拿起手机想打给妈妈,他有好多话想说,想说对不起,想说抱歉,更想对妈妈吐露那些一直灼烧着熊膛的炽热情话。
可一想起那天晚上他冲动后妈妈泛红的眼神,包裹着迷惘和痛心,当下念头瞬间就如赤铁入雪那样瞬间消融。
水星记成了他最爱听的歌,但正如栋笃笑专家黄子华所说:「失恋听情歌,就等于漏煤气,关窗。」
所以向明初经常在深夜陷入某种失落情绪的困局。
唯一的解,此刻正在数百里之外,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呢?向明初想着想着没有答案,默默画下下一笔。
眨眼学期末了,大一课结得早,一月出头新生们就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欢喜过大年。
可他迄今已经没有想好该怎么面对妈妈,自然不敢回去。
又是一个晚上,八点。
向明初正在画画,手机铃声响起,他一看,瞬间心跳加速,血液在身体里奔走起来,欢呼雀跃,连手都颤抖起来。
那是妈妈打来的电话。
向明初深吸一口气,镇定心神,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一片寂静,他拿着手机,不知道如何开口。
一段良久的沉默,久到向明初怀疑是不是断线了,他把手机拿到眼前,确认依旧在通话后,再把手机紧紧贴着耳朵,不敢错过一丝一毫。
终于,电话那头传来1悉而清冷的声音:「在干嘛?」
「妈,我在画画。」
向明初努力保持语气平静,内心却激动狂跳。
「在那边还好吗?」
「挺好的。」
又是一段沉默。
向明初有些着急,他其实很想和妈妈聊天,大学里退化的舌头复苏过来,蠢蠢欲动。
但话在嘴边,又开不了口。
正当向明初以为妈妈要挂掉电话的时候,妈妈突然说话:「过年回来么?」
语气平淡,但却让向明初握着手机的手颤抖。
他当然想回去,恨不得马上就回家!可他不能,那夜妈妈的眼神像烙印般深深刻在他脑海里,如同魔咒。
「不回去了,这边还有很多事干,我找了份工作兼职,工资还挺好的。」
「不回来了?」
「嗯。」
「好。」
妈妈的声音不见波澜:「照顾好自己。」
「知道了妈,你也好好照顾自己,还有……那天晚上,对不起——」
「嘟嘟嘟——」
电话就被挂断了,只留他怔怔地拿着手机。
但不知为何,他的嘴角却扬起了微微的弧度。
向明初就是这样的人呀,给他一点温暖,他便觉得这个寒冬再也不冷了。
或许是个好兆头,没准妈妈已经原谅自己那个越界的晚上了呢?向明初开心地想。
他重新拿起画笔画画,就连色彩都变得更鲜艳了些。
可他不会想到,不久后他就会主动出击,如同进击的猎手,又像是飞蛾最后的煽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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