蜻蛉一席话毕,成玉稍稍掩住了口,有些惊讶。为了五十两金子,蜻蛉她就把季世子给卖了,还卖得利利落落的,一丝犹疑都没有。她有些为蜻蛉感到担心:“你就不怕世子他知道了会削你么?”
蜻蛉点头回她:“是的,世事一向是这个道理,知道得越多,死得就越快,”幽幽看向成玉,“郡主此时和我知道得一般多了……”
成玉哭丧着脸:“我根本不想知道得这么多,我装什么都没有听见还来得及吗?”
蜻蛉噗嗤笑道:“郡主英明。”颇有深意道,“所以珍姑娘若是有一日挑衅郡主,郡主您也不要理她,您既知道世子在她身上花了多少心血,便该知道一旦您和珍姑娘争执起来,世子他为了他的大业和大局,便是郡主您有道理,他也是不会站在郡主您这头的。”她叹了口气,“世子他是做大事的世子。”
成玉怔了片刻,表示理解世子的事业心,也理解世子对孟珍的维护,还理解孟珍对她的轻视,但完全不能理解孟珍为什么会挑衅自己。
蜻蛉斟酌道:“难道郡主未看出来珍姑娘视郡主为劲敌么?”
成玉觉得奇了怪了她为什么要视自己为劲敌。
蜻蛉看着她非常发愁,好半天,怜惜地摸了摸她的头:“郡主不用理解为什么,听我的话就对了。”
成玉从未怀疑过蜻蛉的颖慧,也钦佩蜻蛉素来识人有道且有术。但蜻蛉对孟珍的那句预言,她却并未放在心上。直到四日后。
四日后的清晨,成玉斜倚在花园小亭中一张软榻里,头发束起,额前扎一条藏青护额,手里握一把泥金扇,和着面前红衣歌姬的唱词有一搭没一搭打拍子。
这几日天上落雨落得殷勤,她原本有些在后花园待不住了。寻常人可能觉得玩赏雨中娇花也是一种雅趣,但成玉踱步其间,打眼望去一院子都是被雨水浇得落魄的美人。蜻蛉在一旁感叹:“瞧这株四季海棠微雨中含羞带怯多么醉人……”成玉却只能瞧见几天的冷雨将一个橙衣美人打得都要厥过去了……她觉得只有苍天能明白她的苦。幸而蜻蛉自府中挑出个唱曲唱得好的歌姬陪她打发时间,并且她待的这个亭子周围也不种什么花花草草,她就在这个亭子里一待待了四天。
红衣歌姬弹着琵琶正唱到“琼花摧折,冷香尽谢,西风只向无情夜”,本该和她没什么交集的孟珍走了进来。
歌姬落音,成玉坐正了些笑问孟珍:“珍姑娘这是听怜音姐姐她歌声曼妙,故而也动了兴致到此一坐……”看孟珍笔直得跟株杨柳似地站她跟前,半途改口,“到此一站么?”
孟珍秀眉蹙起,冷冷看着她:“郡主是熙朝的郡主,却为何将低贱的伶人也唤做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