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生气了,成玉就挺高兴,又向他确认:“所以连三哥哥你消气了是么?”
他白了她一眼:“我原本就没有生气。”
成玉揉着裙角干巴巴道:“好吧,你没有生气。”想了想,“所以最初的问题是……”然后她慢慢变了脸色。她想起了最初的那个问题。他问她,朱槿封印了什么。
许久,她低声道:“我不想说。”右手却有些神经质地握住了胸前的衣襟,眼中重又聚起了水光。似乎有什么东西带给了她巨大的痛苦,而她的所有活力和颜彩也在一瞬间被什么吸食殆尽。她自己知道,是封印移开,便令她无时无刻不感到负疚的那些可怕的回忆。
她的脸色再次变得苍白起来,她看着面前的青年低声祈求:“你不要逼我,连三哥哥。”
第十一章
春深院因紧邻着太皇太后的松鹤院,布防甚严,故而粟及在成玉的屋子外头瞧见季明枫时略有惊讶。
这种时刻,季世子不大能从防护重重的院门进来,那多半同他一般是跳墙进来。国师虽不是个八卦之人,但他是个联想能力十分丰富之人。他远远瞧见季明枫,就想起红玉郡主曾在季世子坐镇的丽川游玩了一年有余,而下午时分三殿下将自己从皇帝身边召过来,让他帮忙引开梨响时他又听说红玉郡主确然是病了。
显然季世子星夜来此并不是酒醉走错路,可能是来探病的。
但深夜擅闯一位未出嫁的郡主香闺,这事儿并不是个修身君子该做的,因此季世子对着国师沉默了一瞬。国师一派高人风范地向季世子淡淡点了个头:“世子站在这里,怕是什么也瞧不见吧?”
季世子:“……”
国师又一派高人风范地提点了他一句:“世子若是担忧走近了被将军发现,大可不必,你我刚踏进这院子时他就知道了,没什么反应就是无所谓的意思,那么你站得近站得远其实根本没有分别,照我说,你想认真看两眼红玉郡主,那不如站得近些好了。”
季世子:“……”
季世子怀疑地、而又警戒地看向国师:“我是来看红玉的,那国师你一个道士,深夜闯红玉的闺房,却又是所为何事,不要告诉我你也是不放心她,来探望她的。”
国师面上维持着“我是一个高人不和尔等凡夫计较”的高人风范,心里白眼已经翻上了天:你也知道我是个道士啊!但国师只是淡淡地又向季世子点了个头,矜持地:“世子不必介意,我不过是来向将军复差而已。”
厢房门是开着的,窗也开着。
国师走到门口便听到了三殿下的声音,无头无尾的一句话:“是我的错,你不想说就不说。”国师这辈子也没听三殿下同谁认过错,不由一愣。
房中三殿下继续:“刚醒不久,想吃东西吗?”对方大约是拒绝了,三殿下不以为意,“那我陪你出去转转,接水院中正有一片紫薇花林,他们将它打理了一番,适合散步。”
同样地,国师这辈子也没听三殿下哄过谁,不由又是一愣。愣完后国师沉默了,觉得此时不是进去的时候,步子一移,移到了窗旁。
然后他听到房中终于有个姑娘回应:“我觉得行宫里没有什么好转的。”那声音带一点软,还有一点微哑,像是哭过,听上去不大有兴致,像是不想说话的样子。这应该就是红玉郡主了,国师心想。
很快地,那姑娘又大胆地补充了一句:“我想一个人待着,就在这里,不出去。”
这是道逐客令。国师的眼皮跳了跳,暗自在心中佩服这位小郡主,敢主动开口对三殿下下逐客令的高人,她是他这辈子知道的第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