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们想干什么我是中国人,大使馆知道我们的行踪,你们不能滥杀无辜萧肃步步后退,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人乌黑的枪口,尽管语气仍旧强势,内心已经恐惧得快要窒息了。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忽然闪过,一个矫健的身躯仿佛鬼魅般掠到那人身后,右手一挥,迸出一道血线!
雪亮的微光一闪即逝,枪啪嗒一声掉在地上,那人双眼怒睁,双手捂着脖颈发出恐怖的气声,猩红的粘液从他指缝里喷薄而出,在胸前的衣襟上迅速晕开一团浓黑。
他庞大的身躯晃了两下,山一般倒在萧肃脚下,双腿不甘心地抽搐了几次,凉了。
浓稠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萧肃后知后觉地低叫一声,一个趔趄往后倒去,电光石火之间,那条黑影蹂身扑来,抱着他扑倒在地,飞快地往车子外侧滚去!
砰砰砰清脆的枪声连珠炮般在耳边炸开,飞溅起的碎石子打得脸颊生痛,萧肃终于清醒过来,发现抱着自己的是那个神秘的少年,一柄带血的匕首就叼在他嘴里,散发着热热的血腥气。
车身暂时挡住了追击者的子弹,萧肃仰躺在地,少年飞快起身,跨坐在他腰上举枪,连扣数下打光了弹夹。
车窗粉碎,萧肃耳朵都要聋了,慌乱间被拉扯起来塞进车里。少年一语不发地将他按倒在后座下面,甩上车门走了。
外面零星响了几下枪声,接着便是利刃破空和重物落地的声音,萧肃终于恢复了听觉,第一时间摸到前座下面的扳手,打开车门冲了出去。
暗淡的天光下,少年的身形宛如一道颀长的剪影,单薄的匕首在他手间仿佛有了生命,咬着对手的要害穿插削刺。丝丝血光应声飞溅,染红了凄冷的午夜,残酷而妖异。
伴随一声绝望的哀嚎,对手扑倒在地,壮硕的身躯和同伴的尸体叠在一起。萧肃心跳得快要冲出胸口,握着扳手冲到少年身边。
对视,难以形容的不可思议的对视.萧肃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身体不受控制地发着抖,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又一身,不单单因为怕,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震撼。
然后,他看见少年的眼神微微一暗,精瘦的身躯猛地一晃。
喂!萧肃抢上一步抱住他,跪坐在地扶着他的脑袋,你怎么了?受伤了?伤哪儿了?
清淡的气味从他身上逸散出来,萧肃慌里慌张摸了几下,发现他肋骨下方又湿又黏,终于明白自己外套上那似曾相识的味道从何而来他从一开始就带着伤。
止血。少年按住他的手,嗓音沙哑低弱。萧肃卷起他的T恤,看到腰部上方裹着绷带,左肋下不断有血水渗出来,大约是旧伤崩裂了。
车上有急救箱,萧肃给他重新包扎了伤口,打了止血消炎的药物。少年的脸色越发苍白,但眼睛里有了神采,呼吸也不再那么急促了。
对讲机沙沙响了两声,少年眼神一凛,挣扎着爬起来,从尸体上将它解了下来。
那头传来叽里咕噜的本地话,语气很急,少年侧耳细听,片刻后粗着嗓子以同样的语言回复了一句,挂机。
他们还有两辆车,大约五分钟到。少年握着对讲机,看看萧肃的车,又看看那辆横在他们前面的吉普,说,哥,请你帮帮忙,替我去集合点送一样东西。
萧肃真心觉得自己应该管他叫哥!连忙受宠若惊地点了点头。少年仿佛读懂了他的眼神,微微地笑了,那种与年龄完全不符的杀气和沉郁倏然消失,隐隐露出单纯的少年模样:你也不问问我是谁?
萧肃噎了一下,从善如流地问:那么你是谁?
现在不能说。少年嘴角的微笑扩大,露出整齐洁白的八颗牙齿,等回去了,有机会请你喝酒。
萧肃又噎了一下。
少年从后备箱拎出那个手提箱递给他:你开他们那辆吉普,去集合点把这个箱子放在桌子上,天亮之前会有人把它拿走。你的车子给我开,他们已经知道你的车牌号,我会帮你引开他们。放心,两天内我会把车开回使馆指定的撤离点,万一赶不上,就直接开去机场还给你,一定不会让你们的科研成果受损失。
萧肃接过手提箱,担心他伤成这样还能不能摆脱两辆车的追兵,但他身上的气场太强大了,这番话全部堵在胸口,说不出来。
临了只憋出两个字:小心!
少年点点头,道:谢谢你了,哥。
萧肃还没来得及客气,他忽然张开双臂来了个熊抱,啪啪啪拍了三下脊背,说:你也小心!
萧肃被他拍得咳了一声,惊觉这孩子居然比自己还高几公分,下巴上刚长出的绒毛蹭在侧颊,痒酥酥的。
无语凝噎,萧肃拎着手提箱上了吉普车。少年目送他发动引擎,双指并起在额前一挥:再见!
薄云初散,月光给他镀了一层朦朦的冷芒,又清冷,又夺目。
萧肃感觉身上的汗毛又有炸起来的趋势,连忙挥手作别,一脚油门往集合点驰去。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次见面就脐橙我很久没有这么奔放过了
荣锐:有屁用?
第3章 S1.E3.挑战
月光如水,突兀的枪响撕碎夜色,乌鸦惊起,扑棱棱散开遮住了天光。
杂沓的脚步步步紧逼,枪口顶在额角,冰凉的触感令人窒息
呼萧肃猛然惊醒,汗流浃背,气喘如牛。
四周一片宁静,没有鸦声,没有枪响,清新的晨光从窗帘缝隙里透进来,在羊毛地毯上留下一道明媚的暖黄。
都过去了,过去了萧肃抹了一把鬓角的冷汗,披上睡袍打开窗帘。
初秋的靖川市天高云淡,空气中弥漫着令人愉悦的草木香,他身在这个宁和美丽的城市,五个月前那场惊心动魄的偶遇不过是他人生的插曲。
是的,已经五个月了,他顺利地离开了东非,顺利地回国,顺利地毕业,然后顺利地留在学校,成了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
因为那场差点要了他性命的叛乱,母亲二十六年来第一次对他发了火,勒令他不许再从事野外相关的科研项目,不许出国,不许涉险,甚至不许离开靖川市。
他同意了,他知道这是她的底线。二十六年了,母亲纵容他逃避家族责任,学习和商业完全无关的生物学,纵容他无所事事与世无争,甚至纵容他偷偷跟导师出国研学
但她不会纵容他轻视自己的生命。
他的命是用无数精力、无数金钱、无数好运堆起来的,属于他,但又不仅仅属于他
萧肃揉了揉眉心,强迫自己抛开这些消极的想法。
其实,世界上大多数人都是像他这样庸庸碌碌、虚度光阴的吧,没有惊才绝艳,也创造不出什么特殊价值,实在没有什么可自怨自艾的。
不过,有那么一些人却是不同的,他们天生便如星辰般耀眼,太阳般不凡。
萧肃脑海中浮现出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少年的面孔,五个月,记忆越来越淡,有时候甚至都有些记不清他的模样了,但却永远记得他月光下的剪影,还有雪白的八颗牙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