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不知道他是死后被耶格尔盗取了成果,还是生前就
妈的萧肃低声咒骂着,不知道是在为那人的命运感到惋惜,还是为耶格尔的无耻感到愤慨。
犹豫再三,他决定冒一次险。
午夜,萧肃再次走进了地下三层的实验室。
咖啡机冒着热气,空气中弥漫着苦涩的醇香,耶格尔正在整理白天的数据,见他进来有些诧异:你怎么来了?都快十二点了,你需要休息,有什么想看的明天早上再来吧。
萧肃走到桌前,看了看他手里的记录。耶格尔递给他,顺便倒了杯咖啡:来点儿吗?不过可能影响睡眠。
萧肃摇摇头,开着轮椅走向无菌室:我想进去看看,可以吗?
耶格尔有些犹豫:里面只是一些仪器和样品,所有数据都在报告里了。
需要我问问方卉泽吗?萧肃强硬地道。
耶格尔皱了皱眉,亲自打开了磨砂玻璃门:我不是这个意思,真没什么可保密的,只是觉得没有必要而已。
萧肃点点头,拍了一下墙壁的感应器,净化喷头发出巨大的轰鸣,几秒种后,内门开了。
这儿的仪器比想象的高级,全部是最新型号,有些萧肃用过,有些则只在资料中见过。墙壁尽头是样品柜,他走到柜门前,看着里面密密麻麻的培养皿,耶格尔的工作习惯很好,样品存放按时间和谱系排列,非常严谨。
在看什么?耶格尔跟了进来,也许是察觉了什么,语气轻松,身体却有些紧绷。
萧肃默然不语,看了很久,久到空气都僵硬了,耶格尔脸上的微笑再也挂不住,才问道:耶格尔,原始生物在哪儿?
耶格尔凝固不动,连呼吸都像是屏住了。萧肃慢慢转头,看着他:你手里至始至终都只有第一代病毒,是不是?
耶格尔太阳穴的青筋爆了一下,没有回答,萧肃道:你至今还没找到原始生物,对吗?
耶格尔喉头滑了下,鬓角滚下一滴汗珠。
萧肃已经几乎验证了自己的猜测,心中权衡再三,终于轻声问道:那个人,在哪儿?
谁?!耶格尔陡然惊觉,浅棕色的瞳孔骤地收缩,几乎像针尖一样小。
危险的气息在两人之间不足一米的距离氤氲而起,萧肃感觉自己的汗毛都炸起来了,但完全没有回避,坚定地追问道:那个在东非大裂谷的某个地方,发现远古生物的人,在哪儿?
第136章 S3
空气紧张得要炸开了。
萧肃注视着耶格尔, 表面上淡定自若, 其实内心已经紧张得快要吐了。
他怕耶格尔杀了他。
以他现在的体力, 对方只要动手, 他必死无疑。
但这一关他必须要过, 这个险他必须要冒。
权衡再三,他决定不借助方卉泽的力量,直面耶格尔,和他一对一进行较量。
输了,他今晚走不出这间实验室,赢了,他或许能打破方卉泽和耶格尔之间的平衡,成为他们之间的第三方。
虽然他坚信荣锐和孙之圣最终能找到ELYsion, 但凡事要做最坏的打算,他必须先试着自己救自己。
对视, 不过数秒, 但却漫长得让人心底发寒,萧肃看着耶格尔的脸由白变红,鬓角汗水连珠般滚落,在下巴的凹陷处积蓄成一滴巨大的水珠。
水珠将落未落, 耶格尔的手指忽然抽搐了一下, 萧肃抢在他崩溃之前,轻声而快速地道:其实我不在乎他在哪儿,他是男是女, 是死是活,都和我没有关系,耶格尔,我只在乎我自己。
耶格尔的手指陡然放松,下巴上的汗珠啪嗒一下掉在地面上。
你不会看不出自己的问题在哪里吧?萧肃一瞬不瞬地观察着他的神色,三年多,几百组实验,我不信你没有发现症结所在耶格尔,不要骗自己了,这样的实验做下去是没有意义的,不过是重复以前的失败而已,现在最明智的做法,是从头推翻,抛弃第一代病毒结构,从原始样本开始设计新的病毒结构!
耶格尔脸色变幻,浅棕色的眸子不停转动,一言不发,但紧绷的身体已经放松了下来,之前那氤氲在他身上的杀气,不知不觉间散了。
照现在的思路继续下去,除非奇迹出现,可能折腾到最后也只能得出一个此路不通的结论。萧肃调整语气,不动声色地将自己放置在与他同一阵线上,像个同行、合作者一样分析着,与其祈祷万分之一的幸运,不如推翻重来,有你之前三年多的研究基础,新的实验能少走很多弯路,也许几个月,幸运的话几周,就能得到可观的进展。
耶格尔闭了闭眼,以手扶额,嘴唇嚅动了几下。
萧肃等他更加平静一点,道:耶格尔,我无意刺探你的过去,我也不在乎是谁发现了这种远古生物,我只想知道,是不是你手里也没有原始生物的样本?
告诉我真相。他温和但坚定地说,方卉泽也许有些东西不懂,但在我这儿,你越不过去。指了指ICU的方向,我不想变成那个样子,死后还不得安稳。
耶格尔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呻吟。萧肃沉沉道:一个招数用不了两次,耶格尔,再拖下去有一天我也死了,你打算用什么方法瞒过方卉泽?
该死的上帝耶格尔用德语低声喃喃了一句,转身往外走去,跟我来。
午夜一点,咖啡壶蒸腾着醇香的热气,耶格尔坐在工作台一侧,双手握着咖啡杯,浅棕色的眼珠看着杯中某个虚空的焦点,声音低沉:你确实很厉害,我整理了那么多的材料,以为你会忽略最早期那些繁复而不成熟的数据,只关注最近最新的结论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有耐心,把所有东西全部看完了。
萧肃坐在他对面,脸色有些疲惫,但仍旧像往常一样平静自若:我说过,对于一个只能在轮椅上度过余生的人来说,用来思考的时间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耶格尔勉强地笑了下,说:我以为那只是你嘲讽我的笑话。
一部分吧。萧肃坦诚地说。
耶格尔再次笑了:萧,你是一个非常特别的人,又脆弱又危险,明明一只手就能杀死,却像匕首一样让人不敢随便触碰我有些理解方为什么那么执着地爱着你
不,你不理解。萧肃打断他,没有人能够理解并不存在的东西我们最好永远别提这个话题。
耶格尔动了下眉梢,也许看出他对这件事极端的排斥,道:好吧其实从半年多之前,我就意识到第一代病毒有问题,但我并不想放弃,所以一直抱着万一的希望也许我的想法再成熟一点,也许条件设计再细致一点,就成功了呢?直到上上周,我还在论证新的方案。
他叹了口气,道:也许这就是你们中国人所说的一叶障目吧,我为这个项目付出了太多太多,我不想承认我从一开始就错了,总想着路一定是通的,只是我走的方法不对。
他呷了一口咖啡,摇头:你真是残忍,萧,在这样一个美丽的夜晚,戳穿了我人生最大的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