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无意相见,但既是桃夭大人,于礼也当出来道个谢。虚影言毕,果真双膝落地,对桃夭行了个大礼。
突如其来的一跪,反倒叫桃夭不好意思起来:无须如此大礼。我该谢你才是。
虚影仍是踏踏实实跪拜完毕,又道了一声多谢,方才起身,认真道:我已表了谢意,若桃夭大人要谢我,无须行此大礼,应承我一件事便可。
啊?桃夭刚对他存下的好感转眼就没,叩头谢恩这种事原来还得轮着来呢?问题是她谢他是应该,他谢她又为何?
她又上下打量对方几眼:先说说你为何谢我?难道我们不是这一刻才刚见面吗?
虚影看着身旁那条日夜相对的白雀河,缓缓道:锦鳞河水日渐枯竭,乃我所为。枫生欲引水解困,伤她皮肉的也是我。镇水力量有限,真身无法离开白雀河。他停住,语气突然冷凉决绝起来,若要趸鱼伏法,靠一己之力实难施展。今日若非桃夭大人出手,那妖孽不知还要生祸到几时。许人虚假之像,骗那枫生小妖消耗性命为它求雨蓄水,着实该杀。
听罢,桃夭不发一言。
若这样的话一切便好解释了。
恰好一阵风过,瞬间吹散心头疑问。
桃夭虽然对出手两字有点尴尬,但想想也不算无功受禄,若非她将趸鱼逼上绝境,这妖孽也未必会死得如此彻底。
那只趸鱼年岁不大吧。桃夭忽然问。
二十年前,回龙村全村因疫病亡故之后,所有尸体都被烧成灰,撒入锦鳞河中,翌年,河中便生出了这只妖孽。虚影叹气,枫生从未有离开回龙村的意思,不论此地是村落还是废墟,我常见她独自行走于河畔,口中念念有词,有时哭有时笑,有时将自己扮成明善的样子,自己摸摸自己的头。那些日子,她不是在白雀河回忆明善抱着她逃命的过往,便是在锦鳞河前的野草丛中昏睡。我以为时间总能治好她,却未料到被趸鱼乘虚而入,那妖孽应是早就看中了她,亦知她心结所在,小小一场幻术便让她死心塌地,甘愿耗尽性命为它保住本就开始枯竭的锦鳞河。我看在眼里,却做不了什么,眼见枫生一日弱过一日,我只得横下心来,哪怕又犯天条,也要尽力让锦鳞河枯竭得更快,只要河水一枯,趸鱼根基不稳,必亡,唯有如此方能阻止枫生继续送死。
司狂澜闻言,不禁面露赞许之色:如此说来,那趸鱼也是十分厉害了,诞生区区数年便有造幻境惑人心的本领,连我们这些外人都差点以假乱真。
哪有那么厉害!桃夭白他一眼,不用想也知这只趸鱼顶多给枫生一个人造出个活生生的回龙村,为了能让我们俩也看见,它可下了血本的,得耗费多大元气才能同时影响到我们,做戏不做足,怎能骗我们替它对付白雀河的河妖。论起妖怪,你就是个外行人。这就叫厉害的话,你让真正的大妖怪们脸往哪儿搁!
可它真的差点要了你的命呢,桃夭大人。司狂澜一笑。
你哪壶不开提哪壶,桃夭臊红了一张脸,恨不得扎进地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