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先生夫妇登时一怔,下意识交换了个眼色。这情景落在春花眼里,再明白不过。
她有些遗憾地叹了一声:“要实在不想赔银子,也行。咱们就按契约办事,三年内,别让我在江南任何一家钱庄看见你,每年二百两的分红,我照样给你。三年后,钱庄股份我原样收回,你不能要。”
“今日你们夫妻俩在我这里演的这一出戏,是拿了谁的银子,原样给人家还回去,偷了我的东西要给人家送去的,现在就留下,否则一会儿官差到了,大家不好看。”
春花从刚才就一直在想,褚大娘子特地来闹一场,究竟有什么好处。真是只冲着褚先生去的,不能去家里闹?不能去那外室处闹?非要闹到公中来砸自己相公的饭碗?恐怕是要趁乱顺走什么东西。平日账房人多眼杂,账本都经许多道手,丢了必有线索。如今她这样一闹,丢了东西的就再难查问了。
褚大娘子扯着嗓子喊:“我们没收人银子!你胡说,你……诬赖好人!”
春花摇摇头:“褚先生,咱们共事多年,您对长孙家有些恩情,我不会忘。到了了,咱们好聚好散,不要弄得失了脸面。”
褚先生猫在小桌底下,半晌没说话。
褚大娘子先急了:“老褚,你……”
“够了!”
褚先生手脚并用地爬出来,给春花行了个礼:“东家小姐,都让您看出来了。我这张老脸也算是没了。有人给了两千两银子,让我们给您找不痛快,我也是听了这蠢妇的撺掇,一时糊涂……没有守住。”
毕竟是十年的账房,心里多少残留一些对行当的敬畏。
他从怀里掏出两本内账,放回一个雕花匣子里去。
“我没下的东西,当您的面,放回去了。求东家小姐,放我们一条生路。”
春花道:“把方才答应我的事做了,我自然不会把你往死路上逼。”
褚先生满面紫胀,羞惭道:“多谢东家。”
“官差即刻便到,你带着你家大娘子,速速离开吧。”
“什么?怎么就走了?”褚大娘子还要发作,被褚先生呵斥了一声:“闭嘴吧你!”
他将褚大娘子一把拽起来,就往外走。
褚大娘子咬了咬唇,走了两步,蓦地一阵不甘心,甩脱了褚先生,转身便往春花扑过去,两手高高扬起:
“我打死你这臭丫头……”
这一下春花没有防备,周围的护院专注看戏,一时也没反应过来。眼看她便要被抽上一个巴掌,褚大娘子却自己“哎哟”一声,抱着胳膊痛呼起来。
“哪个不长眼的砸我?”
围观众人都莫名其妙,根本没有人靠近她,更加没有人砸她。
这时街面上远远地喊了一声:“官差来啦!”
褚大娘子吓得猛一哆嗦,再不敢撒泼,拉着褚先生就往外奔了出去,仿佛后头有鬼在追他们。
其后便是府衙的官差来到,照例询问了几句,见没有大碍,便收班回去了。其中还有一个姓闻的捕快,春花从前也见过的,多问了几句,譬如是否要提告,是否要拿人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