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也很欣慰,高兴地说,我的诺诺要出息了,要去大城市生活了,她把唐诺送到学校,因为舍不得住店钱,都没在S市逛逛,当天便回去了。
那是唐诺第一次,离开妈妈这么久。
妈妈身体不好,唐诺经常担心,自己不在身边,她病了没人管,不舒服了自己忍着。妈妈为了让唐诺专心读书,每天傍晚的时候,都会和他通个视频,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告诉他,上午有两个孩子在店里吵架,下午听到一首歌,声音好像我们诺诺。
这些细碎的分享,填充成柔软的好心情,有妈妈的时候,唐诺不是孤独的。
他吃过很多苦,打过很多零工,又要维持好成绩,又要帮妈妈分担压力。但他从没怨过,从没觉得不公,他太容易满足,他总能感觉到幸福。
可老天何其狠心,非要打破他的平静。
四月的一场车祸,让妈妈永远离开了唐诺。
因为病发症,妈妈那天出门,突发性耳聋,她听不见鸣笛,忽略了疾驰而过的轿车。
肇事车主承担全责,支付了巨额赔偿金,唐诺无法接受现实,他到底做错了什么?才会让只想安稳的心愿,都不能成全?
樱花正好的春天,同龄人都在大学校园里,尽享最后的畅快,唐诺却在幽暗的灵堂中,一遍一遍,用眼泪打湿棺木。
从那一天起,他便再无一个少年的恣意,他是霜中败叶,他零落难堪。
他未同任何人讲过这些,就连乐下蹊,也是与他一起经历,才晓得他的过往。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掀开自己的伤疤。
说是伤疤,但不会觉得疼了,可能因为哭过太多次,现在连眼眶,都不会湿了。
他目光空洞,麻木地望向桌面。
沈攸宁听不得这个,当时对方把身世一笔带过,他私底下都不敢仔细琢磨,现在唐诺一字一句地给他讲,他心里生疼。
在漫长的停顿里,沈攸宁的视线,从未从唐诺的肩颈离开。
宽松的卫衣下,肤色雪白,肌如凝脂,却落得一块暗色的印。
是疤吗?还是茧?怎么弄得?是打工时弄得吗?
他打过多少工,干的都是什么,还有空休息吗,能睡个饱觉吗。
沈攸宁不敢再听,缓缓吐出一口气,温热的手掌,落到唐诺肩上。
“后来呢?为什么来B市了?”他问。
“因为没地方去,留在S市不开心,回老家……更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