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容珂已经站起了身,拖着长裙走到屏风之前,她按长史的指示观赏了几幅,最后含笑点头:“刺史和诸位贤官费心了。”
“哪里,能为圣人分忧,是我等臣子的本分!”
容珂又和长史说了些场面话,然后就派人将几位贵客送出门。等剑南的人走后,宫殿里其他侍女才围到容珂身边,好奇地瞅着这扇屏风。
“殿下你看,这朵花颜色层次这么多,竟然能同时绣好正反两面,连针脚都看不到!”
“竟然在蚕丝上绣了天下十道,真不知是谁想出来的!”
宫女们大呼小叫不断,容珂从十扇屏风前缓缓走过,感慨道:“原来天下,是这个样子的。”
容珂四岁就跟随家族迁居长安,入主皇宫,这些年连出城都少,更别提离开长安,到其他地方走动。不光是容珂,就连皇子亲王也多留守长安,终其一生都看不到天底下其他地方的景色。不过,长安是人人向往的繁华王都,就连西域、海外诸国的人冒着性命危险也想见一见长安,能一辈子留在长安,其实是件很惹人羡慕的事情。
但是对于容珂来说,她长于宫廷,这些年从来没有离开长安城,心中很是遗憾。女官等人看出了容珂对外面的向往,于是陪着容珂一幅幅看。
“殿下你看,这是江南道,怪不得文人墨客都喜欢写江南,原来江南这样美!”
“对了,江南在哪儿?”
“哇竟然这么远!”
在侍女的簇拥下,容珂慢慢走到一副色调暗沉的屏风前:“这是,河北道?”
宫女瞅了眼屏风上的字,点头回答:“是河北道。”
容珂没有说话,一双眼睛静静看着屏风上的人。
天上是汹涌的云层,看着就让人心生紧张,而远远的地平线上,一只黑色的骑兵仿佛冲天而降,即使摆在面前的仅是一副画,也仿佛能透过时间和空间,隐约听到铁骨铮铮的喊杀声。
“我记得当年幽州一战,是祖父亲自领兵指挥的罢?”
听到容珂的声音,宫女们都停下说笑声,小心翼翼地喊了句:“公主……”
容珂仰起头,闭上双眼,强行压下泪意。片刻后,她再睁开眼睛,神色已经非常平静了。
容珂从小跟着先帝长大,写字都是先帝手把手教的,所以和祖孙间感情甚笃。看到容珂的反应,其他宫女也醒悟过来,恐怕这扇屏风上绣的是先帝,也难怪勾起了公主的丧亲之痛。
“祖父他一生征战,未登基时大半的时候都待在军营。我记得在我很小的时候,府里总是只有我和母亲两个人,那时每隔一段时间就能听到下人传报,说是祖父带着父亲又打了场胜仗,或是又攻下一座城池,我以为祖父是战无不胜的,可是没想到,他也会受伤,更甚者因为早年的战伤而早早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