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从手掌中抬起了头,看到了站在星河之上朝自己温柔微笑的白发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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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片很美的葱郁之森。
鸟雀在林间嬉闹着,牛羊悠闲地穿过了密林,摇摆着尾巴,潺潺的溪流欢快地奔腾在地面上,激荡起的水汽为有些闷热的天气带来了凉爽之意。
黑发的幼童紧张地握紧了身旁父亲般度的手,周围茂密生长着的翠竹与耸入云霄的巨树所交织而成落下的荫影,让脸上尚且还带着婴儿肥的阿周那内心充满了即将要和父母分离的不安和迷惘。
他是家中的第三子,而比他大的两个哥哥也是一同被送入到了这个地方,学习着武艺与各种知识。
尽管阿周那也知道自己也会迎来这一天,但他毕竟年龄还小,短手短脚的模样或许还无法拉开最纤细的弓。
但般度可不会像妻子贡蒂那样宠溺着孩子们,他心知自己的孩子们早晚会要和兄长持国的后代俱卢族有一战,在这个竹林里居住着的人物是这片土地上最强的男人,而持国的孩子们也都师从着他,般度是绝不会让自己的孩子有半点落后持国后代的可能。
胜财,这里就是你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学习武艺的地方。记得要对你的老师格外尊重,只有在他这里,你才能够学到最出色的武艺,知道了吗?
你必须要很出色,胜财,你得赢过所有人,包括持国的孩子,甚至包括你的哥哥们你得让那个人对你刮目相看,把所有的本能都教给你你是我所有孩子中最有天赋、也是最出色的,胜财,你不能辜负我们的期待。
般度低声叮嘱道。
父亲那严肃的话语让阿周那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他还太过年幼,不能完全明白这份期待有多么沉重,但还是让他已经开始明白了自己肩上有着无法避免重担。
般度带着自己的第三子阿周那在竹林里前进了许久,直到阿周那都已经面露疲惫、满头是汗,脚步也沉慢起来,但他们却还是没有抵达到那可以拜师学艺的地方。
般度脸上浮现出了焦急,心知这是竹林的主人所布下的阵法,可他既无能力破解这阵法,又不甘心就这么打道回府。
就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竹林的深处里走出了一个孩童。
他有着一双蓝得近乎于靛青的双眼,浅淡的白发在耳侧轻轻拂过,身型纤弱瘦小,是和阿周那那带着圆润的脸颊截然不同的模样。
那些原本困扰着般度和阿周那的翠竹仿佛有了自我意识般,竟主动地向两侧让开,为这白发的幼子露出了一道光亮的坦途。
而就在他的后方,般度和阿周那已然看到了那座纯白如同喜马拉雅山上永恒不化的雪一般圣洁的建筑。
如果有后世之人看到了这栋建筑的话,一定会便认出来,这样的庙宇屋栋,是属于希腊的风格。
没有别的更多的颜色,由巨大的石柱和石块垒叠而成的庙宇展现出了简洁宏伟之美,反倒是让从未见过这种风格的阿周那都看呆了。
般度松了口气,既然有人出来了,那也就代表着这里的主人没有打算真的把他们赶走。
德罗纳老师已经在里面等了,但是您不可进去这是老师定下的规则。
那白发的幼孩平静地说道。
他的声音有些冷,就好像认不出眼前衣着光鲜的两人,是大名鼎鼎的国王般度、以及他引以为傲的三子。
般度虽不放心让阿周那一人去面对那个人的威压,但又不甘心让阿周那失去可以变得更加强大的机会。
在犹豫一会后,般度对阿周那道:胜财,我就只能送你到这里了,记得我说过的话。
他朝那白发的幼童点点头,然后后退了几步,不再上前了。
阿周那顿时一个人站在了中间,明明前方就是有光亮之处,但父亲不再和他一道,还是让阿周那的内心里充满了不安。
你不必不安,胜财,德罗纳老师是一个很好的人。白发的孩子对阿周那说道。
他的口吻淡淡,那股笃定和在阿周那听来仿佛炫耀自己与那位老师有多么亲昵的语气,让阿周那不由自主地皱紧了眉头。
胜财是我的小名,你不能这么叫我,只有我的长辈和家人才能叫!
阿周那本来并不在意这个,毕竟小名也代表了家人对自己的期待,但是他就是听不得从眼前这个孩子口里叫出自己的小名。
并且他因为心里冒出的不知名的怒意,继续说道:还有,我一定会成为老师最喜欢、也是最满意的首席弟子!
是吗?白发的孩子歪了歪头,对阿周那道:如果要成为老师最喜欢、最满意的首席弟子,那你可得好好努力了。啊,不过前提是老师愿意将你收入门下。
如果被其他的弟子听到了他的这番话,一定会叹口气说迦尔纳又来了,明明是好意,却总能够说成像是挑衅一样让人生气。
迦尔纳本意不过是以师兄的身份鼓励一下有可能成为自己师弟的阿周那罢了,但是在阿周那耳中听来,恐怕迦尔纳只是在讽刺自己妄想天开毕竟德罗纳老师还没有把他收入门下啊!
或许冥冥之中总是有上天注定,即便阿周那第一次见到迦尔纳,就已经从骨子里开始讨厌起这个白发的家伙了。
他咬紧了牙根,手在腰侧握紧成拳,那双黑白分明又圆润的双眼狠狠地瞪向了迦尔纳道:等着瞧吧!我一定会成为德罗纳老师的头号弟子,让你在一旁只能难过得哭!
迦尔纳正想说我不会难过得哭,首席弟子你想要也无所谓,反正老师依然会喜欢我时,从他背后忽然冒出了一个人影。
有着一头热烈的红发和黝黑小麦色肌肤的男孩疑惑地探出头问道:富军,你在做什么啊?父亲不是让你把新来的孩子给带回来吗?
迦尔纳点了点头,说道:马嘶,我正在做,这位就是胜财,有可能成为我们师弟的孩子。
也幸好因为马嘶的到来,让迦尔纳没有对阿周那说出心里的那番话,不然只怕这位般度之子会更讨厌他了。
马嘶到来之后,阿周那也顺利地和这两个即将要成为自己师兄弟男孩进入了那通往着纯白的庙宇里的道路上。
他走过了盛开着莲花的干净水池,无数拖着修长而绚烂尾羽的孔雀正在竹林里飞翔着,又看到了不少熟悉的人在茂盛的树荫下交谈着,那股离开了父亲、孤身一人的不安总算是减轻了些许。
而当他的大哥坚战、二哥怖军迎上来时,更是让阿周那脸上扬起了笑容。
迦尔纳和马嘶停下了脚步,让这三个兄弟好好诉了一下情谊,才继续带着阿周那往庙宇的深处走去。
庙宇十分宽敞宏伟,看那没有任何缝隙的高大圆柱,阿周那几乎无法想象这到底是如何建造、又是如何修建出来的。
而且因为造式的缘故,通风性好,即便现在的天气十分炎烈又闷热,却还是可以感到从背后以及前方吹来的凉风,让阿周那之前走在竹林里出的一身汗都清爽了不少。
在步出庙宇后,便来到了波光粼粼的水池前,那宽敞的水池中央横贯了一座桥,而在桥的尽头有一个如同伞状的凉亭,阿周那此行将要请求他收自己为弟子的老师,就在那凉亭深处。
不过以阿周那那出色的眼力扫视过去,却没有发现有任何人影在那个凉亭之中。
真是的!父亲又因为贪凉跑到水里去了。马嘶叹了口气,一边这么说着,一边踏上了桥。
他虽然还年幼,手脚却已经十分修长而有力,因为炎热而袒露在外的躯干也已经有了漂亮而富有力量的肌理,站在桥上时,那胸膛还映出了浪涛的波光粼粼。
阿周那已经猜到了这名为马嘶的男孩就是德罗纳的孩子,在内心下好了一定要与他打好关系的决定。
在听到了马嘶的这番话,知道这是表现的时候,他不可能干站着不动,便问道:那需要我帮忙做些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