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昆特都没有在地下室现身,觉得被高一级的哨兵气场压制着太晦气,就只等着乔然后颈的标记什么时候消失了再来。
而且外面很多人都在找乔然,大有把整个北境森林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挖出来的架势,昆特颇为焦头烂额,几次考虑要不要把乔然转移到别的地方,不过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所以暂时顾不到地下室这边。
华德博士发现乔然的情况很糟糕,动了几分恻隐之心,于是就把昆特叫了过来,说:乔似乎有点自暴自弃了,求生的欲、望很低,身体也垮得很快,这样下去不行啊,可能等不到标记消失的那一天他的精神就会崩溃了,你就白忙活一场了。
贱人!那要怎么办?不是让你看着他吗?!昆特满脸戾气,拔出一把光弹枪一顿乱扫,打得石墙上火星四射。
他的巨鳄在地上焦躁地爬来爬去,时隐时现。
华德博士抱着脑袋直跳脚,等昆特发泄了一通后惶恐地说:他一心求死我也没办法啊。要不把他放下来吧,让他能在屋子里活动活动,或者弄一台光脑给他玩玩,说不定就不想死了。反正他身体现在这么差,让他跑他也跑不动。
行吧行吧,你把他放下来。昆特不耐烦道,把光弹枪插回腰间,手却没有从枪把上离开,多年铤而走险的日子令这个雇佣兵头子时刻保持着狼一样的警惕性。
华德博士就去解乔然身上的束缚带,嘴里劝道:小伙子,你还年轻,别这么钻牛角尖想不开。和昆特先生结合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就当是被嗯那个啥咬了一口不就完了,没必要搭上自己的一条命对不对。
乔然默默地听着,最后居然极其细微地点了一下头。
昆特正目光阴狠地盯着他的一举一举,见状不由吃了一惊,还当自己看花眼了。
等束缚带全部解开了,乔然就起身下了床。然而在床上躺了三天,他实在太虚弱了,一站起来就觉得天旋地转,不得不又坐回床边。
过了好一会儿,乔然才重新站起来,在屋里走了几步,身体再次开始摇晃,不得不向离得比较近的昆特求助:可以扶我一下吗?
昆特本来没那个耐性,习惯性的想爆粗口,然而看到乔然的眼睛后不知怎么的拒绝的话就没能说出口。
此刻的乔然下颌尖削,脸色苍白,配上一双黑漆漆雾蒙蒙的眸子,显得格外凄楚动人,哪怕心肠再冷硬的人也无法对他的哀求置若罔闻。
而且,不知道乔然是不是因为伴侣迟迟没来救他而感到灰心失望了,他身上的超s级哨兵的威压也淡化了许多,于是昆特就伸出左手扶了一把,乔然顺势柔弱地靠进他怀里,轻声道:谢谢。
华德博士难以置信地眨巴了几下镜片后的眼睛,不是吧,这小伙子真的被自己说服了,改变主意打算向昆特投怀送抱了?
昆特心神一荡,另一只手也从光弹枪上离开,去握乔然纤细的腰。
就在这时,地面突然隐隐传来一声惨叫,昆特瞬间变了脸色,手又立即收了回去,下意识地去抓光弹枪。
然而乔然的思维索更快,闪电般突入昆特的大脑。
s级哨兵的思维屏障对于普通向导而言就如同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可是对于蓄力三天、孤注一掷的乔然而言不过就相当于一张稍微厚一点的纸而已。
而向导不仅可以用精神力为哨兵做疏导,在有需要时也能向对方发动攻击,破坏哨兵的思维索,令其丧失行动力。
昆特一脸错愕,像猛然挨了一记鞭子般浑身抽搐了一下,他的巨鳄则在地上嘶鸣着翻滚起来,很快就像气泡一样消失不见。
华德博士则又惊又喜,像孩子一样拍起手来,哇哦,小伙子,你真是太厉害了!
与此同时,地下室上面的打斗声已经清晰可闻,枪声交织成一片,在寂静的夜里听来格外令人心惊。地面似乎都在微微震动,天花板簌簌地直落灰。
一块鸡蛋大的石头被震得松脱掉落下来,不偏不倚地砸中正手舞足蹈的华德博士的脑袋,老头儿当即白眼一翻,昏倒在地。
昆特发出野兽一般的咆哮,额头上青筋暴突,极力与乔然的思维索对抗,面孔狰狞地掐住他的脖子:贱人,我要把你撕成碎片!
被绑在床上三天一动不能动,依赖静脉注射营养液来维生,乔然身体的虚弱不是装出来的。昆特手上的力道虽然不足平时的十分之一,可也很快就令他的胸腔因为窒息而作痛,以至于精神难以集中,眼前阵阵发黑,大脑像要炸开一样剧痛。
意识逐渐远去,乔然闭上眼睛,软软地倒了下去。
范伦丁,抱歉,我恐怕坚持不到你来了
阿乔!
紧接着呯的一声枪响,血花四溅,在阴暗的地下室漫出一片刺目的红。
乔然仿佛躺在一片黑沉沉的大海上,随着波浪载沉载浮。他很累,累到连一根小手指都动不了。他很困,困得眼皮像山一样沉重,睁也睁不开。
那就这样吧,就这样睡在大海中,慢慢地沉入海底,那些疲惫和疼痛就会逐渐消失,直到再也感觉不到。
可是偏偏有个声音不肯放过他,无休无止地在他耳边聒噪,吵得他无法安睡。
阿乔,天又亮了,该起床了。
阿乔,窗台上有只小鸟在叫,你听到了吗?
阿乔,《睡美人》的故事是骗人的吗?我已经亲了你36次了,你为什么还不醒?
阿乔,快点醒过来吧,我不能没有你,阿毛也很想你。
阿乔,我爱你
我也爱你啊!乔然心里一阵激动,大喊着回应,接着猛地一下睁开眼睛。
入眼一片阳光明媚,灿烂得他又眯了眯眼睛,过了一会儿才适应这个明亮的世界。
床边坐着一个男人,握着他的一只手,低着头沉重地呼吸着,亚麻色的半长头发散乱地垂在肩膀上,脸颊瘦得凹陷下去,下巴上胡子拉渣,看样子已经几天没有打理过了这不修边幅的模样和三个月前两人初次相见何其相似。
乔然一阵心疼,忍不住伸出另一只手想要触摸范伦丁的脸,奈何浑身没力气,手才举起来一点就软软落回床上了。
与他身体相连的一台生命指征仪亮起绿灯,屏幕上的数据大幅度波动起来。
范伦丁倏然抬头,用一双带着湿意布满血丝的眼睛怔怔地看了他片刻,随即俯身将他一把抱进怀里,力道之大像要把他嵌进自己的身体一样。
趴在床边的狮子也一跃而起,高兴得呜呜直叫,仿佛人在喜极而泣。
乔然被范伦丁的手臂勒得有点痛,却没有将他推开,如此才能鲜明地感受到自己仍然还活着,最爱的人还在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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