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停好车,陈言拿了把黑色遮阳伞撑开,伞上有字:【不热就行,啥娘炮不娘炮的,我就打伞】
有个性,我喜欢。
我们共打一把伞,来到游乐园中,靠近门口的位置有个卖棉花糖的小铺子,很多小孩大人在那儿围着。
你等我一下。陈言把手里的遮阳伞递给我,去小铺子卖了根棉花糖回来。
我一瞧那根粉红色的棉花糖,乐了:你今年多大?
陈言将棉花糖塞进我手里:给你买的。
我:这是小孩吃的。
陈言:你在我心里可年轻了。
我记得陈言之前挺内向的,不怎么爱说话,那会儿我给他的微信备注还是小闷葫芦。五年过去,小闷葫芦成了大葫芦瓢,一张嘴叭叭叭说个不停,80%还是情话。我总觉得他这五年在学校里没读什么正经书,可能大部分时间都用来看韩剧和女频言情加耽美小说,学习怎么泡男人。
他泡我就和羊肉泡馍一样,真香。
我吃了口棉花糖,是甜甜的草莓味。在快乐的同时,又觉出一丝丝不对。到小铺子买糖的,大部分是爸爸给儿子买、男朋友给女朋友买。
陈言给我买糖吃,搞得他像是我的金主爸爸,我像被苞养的那个。
这人设可不能反!
我看附近还有卖氢气球的,过去买了个小猪佩奇拴在陈言手上,说:别人家小朋友都有,我家的也要有。
陈言从卖气球的隔壁摊子整回来一个小黄鸭发夹,夹在我脑袋上:小孩子戴这个很好看。
我到卖棉花糖的对面店铺里买了个鹿角头饰,套在陈言头顶:小朋友戴这个特可爱。
这个小兔子包也好看!
这个小挂饰衬你。
......
陈言看看挂得和圣诞树一样的我与他自己,又看看周围,已经没有什么可以买的了。他黔驴技穷,一指前方的旋转木马,我请毛毛玩这个。
我好胜心起,笑了笑,一指斜对角的垂直过山车,我不是小孩子了,我要玩这个。
陈言:好,我也不是小朋友了,我也玩这个。
我:你别害怕。
陈言:我不害怕。
我:走!
陈言:走!!
我们俩摘了身上那些鸡零狗碎,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坐在过山车上头了,还是视野开阔的第一排。
当过山车以垂直角度攀升时,我意识到事情有些许不对。
当过山车在高处匀速平缓前进时,我意识到事情比我想象中要复杂得多。
当过山车暂时停留在距离地面65米高的位置准备朝下俯冲时,我已经视死如归,并打算写一封遗书。
怕吗?陈言拍拍我的手。
不怕。我也拍拍他的手。
我说我害怕这车也不能停下来,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如口头逞个英雄。
偷摸讲句实话,我这人胆小,轻微恐高,就敢嘴上说说,此前唯一玩过的刺激项目只有海盗船。如果不是有安全措施拦着和碍于面子,我从刚上车那会儿可能就已经跑了。
陈言微笑看我:3,2,1......
我还没反应过来,车子瞬间冲了下去。
妈耶!
我觉得自己的灵魂得到了升华。
幸亏我身体健康,不然这趟车就是我通往天堂的特快专列。
在不知道转了几个弯后,这车又暂时停在高处,看样子是要再冲一把。它叫我俯瞰四周风景,有个心理准备,好走得安详一些。
陈言问:怎么样?
我嘴角一抽:还行。
陈言:我不太行。
我兴奋看他:你害怕了?
陈言摇头:不是,我手疼,你再掰我食指就断了。
刚才过山车一通翻滚,我比较激动,一直抓着陈言的手指头。
我赶紧松开陈言,身后又传来其他游客壮胆喊倒计时的声音:3,2,1,走......!
我再次灵魂出窍。
我还年轻,我还想活。
如果能重来,我要选旋转木马。
等过山车回到起始点停下时,恍惚觉得自己经历了两个轮回。
我离开过山车,心里竟产生了一种劫后余生的幸福感。
陈言靠过来,我趁没人摸摸他的爪子,手还疼吗?
他摇头笑,轻问:还想玩什么?
我腿有点软,从心回答:......旋转木马。
他:那就转。
我和他坐了五圈的旋转木马。
真的,游乐场里只有旋转木马对人最温柔。
过后,我们又漫无目的地闲逛起来。街边角落有两台娃娃机。我想过去抓只小黄鸭子玩偶出来,但一看娃娃机周围全是没我腰高的小孩,实在拉不下脸去跟一群小孩抢,也就作罢。
又走了会,陈言说口渴去买水,我坐在长椅上等他。
长椅背靠树荫,小风一吹,拂去几分燥热,十分凉快。我舒服得有些困,眯了一小会,再醒来时陈言还没有回来。
买个水要这么久?
他是走路去千岛湖做大自然的搬运工了吗?
我想给他打电话,又记起他的手机在我兜里。
这还打个屁。
我寻思要不要找工作人员给我广播一条寻人启事,顺便占他个便宜说,陈言小朋友,您的爸爸徐先生正在找您?
不行不行,不能这样。我俩姓都不是一个,容易让大家误会。
干爸,就干爸,您的干爸徐先生。
我拎着东西,站起身朝服务台那边走,但没多远,便看到了陈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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