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大成道:太贵重了,我们不能收。
自家铺子里的,没花多少钱。吴轩转头,拽上吴文韬和豆豆往外走,我们要赶紧去城里了,万一迟到了会被夫子责罚的。
吴轩知道大伯不会收,所以选在临走之前才给。只要走得快,大伯就不能退回来了。
吴大成追了两步,我们用不着这么好的茶具。
孙桂花也三两步追了上来,道:怎么用不到了?家里来个客人什么的,用这套茶具刚刚好。况且这是大侄子的一片心意,你不收他该伤心了。
吴轩闻言轻笑一声,放心了。他相信大伯母会把大伯劝住的。
吴文韬背着重重的行李,一脸懵地被吴轩拽出了家门。
他道:大堂哥,为什么迟到了会被夫子责罚?不是明天才开课吗?
对哦。吴轩脚步慢了下来,刚才是我记错了,咱们不着急,慢慢走。
大伯没追出来,他们也就不用急着走了。
三人花了一个时辰,坐着慢悠悠的牛车到了县城。
吴轩道:文韬,你先回宿舍,我和豆豆去买几只笔。
吴文韬应了下来,没有丝毫怀疑。吴轩喜欢练字,用起笔来很费。而且他很挑,笔头稍稍稀一点就不肯用了,所以经常需要买新笔。
吴轩和豆豆在主街先下了车,直奔无声阁而去。
是的。吴轩特意过来,就是要看看豆豆常常提到的画画很好的怀瑜公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迈进无声阁的大门,吴轩朝柜台看去,只看到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子。
两位公子,要看些什么?中年掌柜谈吐斯文,一看就是读书人。
吴轩往四周看了看,屋子里除了掌柜并没有其他人,他道:我们找怀瑜公子。
两位公子请进!掌柜从柜台里迎了出来,招呼吴轩二人去角落的桌椅处坐下。这套桌椅是专门给客人试用笔墨写字的,上面摆着全套的笔墨纸砚。
吴轩在摆满了各色毛笔的架子前驻足观看,道:我们就不坐了,怀瑜公子不在吗?
掌柜道:前日家中来了急信,召公子回京。我家公子已经回了京城。
豆豆闻言担忧道:怀瑜公子家中出了事吗?
掌柜仔细看了看豆豆,问道:您是于公子吧?
豆豆点头。
公子说,若是您来问,让我告诉您放心,他没出事,只是临时有情况需要回京处理。掌柜道,和昱沽盐场有关,但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豆豆松了一口气,没出事就好。
掌柜道:公子还吩咐了,若是您需要什么东西,尽管过来知会一声,我们无声阁一定会尽力帮您寻到。
哦?你们无声阁对顾客这么尽心?吴轩听不下去了。他这么大块头一个人站在这里,掌柜还敢当着他的面帮人讨好豆豆,是当他不存在吗?
豆豆敏锐地察觉到吴轩语气中的不满,连忙摆手拒绝,不用麻烦了,我用普通的纸笔颜料就可以了。
掌柜朝豆豆微微颔首,态度温和,一切遵从您的意愿。
第59章
吴轩从货架上挑了一支羊毫笔, 随手在虚空比划两下,问道:你们家怀瑜公子, 是不是姓顾?
掌柜面带笑意垂手而立, 没有答话。
吴轩把手里的羊毫笔放回原位, 带着豆豆出了店门。
豆豆问道:轩哥,你也认识怀瑜公子?
吴轩呼啦一把他的头发, 傻豆豆,被人忽悠了还没察觉出来呢!我问你, 那个怀瑜公子,是不是不喜欢束发, 只用发绳把头发系在脑后。
豆豆点头。
吴轩又道:你有没有问过他叫什么名字?
豆豆道:他说以画交友, 应该用名号相称。
什么名号相称,他就是不敢报真名而已!吴轩道,他是顾瑾, 就是以前我跟你提到, 特别关注你的玉佩的那个人。
啊?豆豆以前没有遇到过这种被人特意接近的情况, 丝毫没有防备。他担忧道:轩哥,我是不是闯祸了?
吴轩道:先不用担心,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但目前看来,他并没有伤害你的意思。不仅不伤害, 还分外讨好。
豆豆点头,我也觉得怀瑜公子不像坏人,他的画带有一种很纯粹的美。
什么叫很纯粹?吴轩的语气又变得酸溜溜的了。
纯粹就是, 虽然画艺娴熟,但只是为了更好的表达意境,并没有喧宾夺主。豆豆思索半晌,也想不出合适的方式形容,只能这样解释。
哦。吴轩不带感情地应了一声,沿着主街的店铺往前走。
豆豆跟上去,拉住吴轩的两根手指,摇了摇,轩哥。
干嘛?
以后我要是认识了新的人,一定第一时间带给轩哥看。
吴轩轻轻哼了一声,手指反握回去,连带着整个手掌包住了豆豆的。
两人沿着主街慢悠悠地散步,周围的喧嚣仿佛都与他们无关。
直到,前方一个铺子的吵闹声实在太大,还伴随着棍棒打人的声音。
吴轩朝那边看去,发现竟然是平时十分冷清的玉林阁。
四周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站在台阶最上方,大声道:
计长峰的女儿计钏儿偷盗主家财物,被发现后逃跑,慌不择路撞到墙上撞破了额头,我章家不屑雇佣这种品行不端的长工,今日便将他们的契约转卖出去。
计清被两个伙计摁在地上,大声争辩:明明是你个畜生逼迫小妹!小妹在哪里?你们放开我!
章治昌没有理会他,吩咐伙计拿出一张认罪书,递到计长峰面前,计师傅,念在你为章家干了三十年活的情分上。只要你签了这认罪书,偷盗的事情我就不告到衙门了。
计清奋力挣扎,爹,不能签!明明不是我们的错。章治昌,你个畜生!我小妹怎么样了?我要带她去看大夫!
计长峰瞪着章治昌那副假惺惺的嘴脸,目眦欲裂。
章治昌又道:计钏儿偷盗了财物,跑得太急,额头破了血流不止,你们要是再犹豫,血就流干了。
先送小妹去医馆!章治昌,你谋害人命!小妹要是出了事,你逃不了干系!计清大喊。
章治昌冷哼一声,就是害怕人死了担干系,他才这么着急让计长峰签认罪书。
大阑国废除了前朝的奴仆制度,所有下人都是签契约的长工。有的人被主家一次买断,签了六十年甚至是三百年的长契,看起来和前朝的奴仆没什么区别了。
但两者从根本上还是不一样的。长工不是奴仆,一旦人死了闹到衙门,主家也是要担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