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轻扬咬住热巧克力的吸管,乖乖应一声:好。
空掉的快餐盒被囫囵个儿扔进垃圾桶,热巧克力还剩大半杯,被林轻扬揣在手心里带回出租屋,走在路上时,他还在回忆刚才和路易的相遇。
和今天比起来,上次的相遇几乎就是年轻绅士在逗小朋友,他们聊很多遥远的东西,看似绚烂有趣,实则漫无目的。而今天,那位威弗列德先生才似乎重视了一点他这位偶遇的朋友。
也是,他这一没钱二没势三不会说话讨人开心,能得到这样的表面客气已经很不错了。
心里是这样想的,林轻扬回到出租屋,把热巧克力往桌上一放,扑在床上时又有些不请自来的沮丧。他蜷起身体,尽力将那道修长的身影从脑子里剔除,转而取代的是冰冷的金钱数额。
绝大部分欠款毫无头绪,他还有大半年的吃住要解决,出租屋租了差不多一个星期了,应该付下一次的租金
老天!!!
林轻扬猛地从床上一跃而起,不敢置信地跪坐下来,颤抖着手开始清点自己身上仅剩的存款。
绝对不够接下来一周的房租!
他的大部分钱都赔给炸串店新买炸串机去了!
第10章 chapter.10
林轻扬在心里祈祷房东老婆婆能善良一些,起码看在他这张乖孩子模样上。
看在上帝的份上,看在随便什么乱七八糟的神明上,宽恕他几天,等他找到工作,他绝对不会拖欠任何一点房租!
然而事情总是反着来,令人手足无措。
折腾了大半夜后,林轻扬好不容易睡着,梦里他还在家乡小城市,没有背着一个破旧的黑包,独自一人乘火车北上谋生。
他仍然有一个吵闹的家庭,母亲总喜欢在吃完晚餐之后把所有剩下的豌豆和卷心菜拨到他盘子里,嘴上说着小孩子多吃点,实际是她自己并不喜欢吃。
有时候也会有吵架,吵得很凶,父亲一根一根地抽烟,林轻扬根本不敢出现在他们面前,生怕被揍,这个时候他通常选择蹲在自己的小阁楼里,只要把阁楼的门一关,外面便什么也听不见了。
不能说听不见,只是会变得模模糊糊的,不再清晰地扰人睡眠,嗡嗡响,像催眠曲一样,伴随了林轻扬的大半个童年。
所以他才能在吵闹的街边房屋住下和以前没什么区别,顶多是稍微吵了一点。
只不过今天的吵闹有些不同寻常,杂夹着沉重的敲门声和人尖叫的声音,是一种尖细的老婆婆声音,林轻扬很少听过这样的音色,最近听到的还是
交房租了!
他猛地睁开眼睛,窗外天光大亮,从窗帘的缝隙里投进来,从他的眼皮上亮起。房门还在猛烈敲击震动着,房东似乎为了防止租客出门工作讨不到租金,大清早就来敲各家的门。
不好,他现在身上几乎一点钱都没有!交个空气!
林轻扬迅速翻身下床,刚想左看右看先躲一下,稍微拖延一阵时间时,绝望地发现房间里什么能遮挡身影的家具都没有,还没等他想出个绝妙的主意,房东掏出备用钥匙,拧开门锁,和林轻扬四目相对。
她睁着一双浑浊的小眼睛,眉毛高高吊起:伦恩先生。
林轻扬坐在床边,尴尬地手脚都不知道放哪儿,只好愣愣地和房东老婆婆打招呼:早早上好,贝斯夫人。
房东老婆婆上下打量了一遍林轻扬蓬乱的头发,声音突然变地轻缓:伦恩先生,我假设您知道,今天是交房租的日子?
林轻扬在她的瞪视下,差点说不出话,就算反应过来,仍然有些结结巴巴:是,是的,我想起来了。就是,没想到您这么早来来收。
我很高兴您还记得。房东向他摊开手,房租和上个星期一样,上帝告诉我要仁慈些,不要涨价再给可怜的客人们压力了。
那上帝有没有告诉您再仁慈一些,最好能推迟交房租的日期?
林轻扬吞吞吐吐,喉咙里差点说不出来完整句子:那个,我知道和上个星期一样就是人总有一些失误,比如说工作上出了点差错呃,我是指
他绞尽脑汁想要把话说的再委婉一点,然而房东老婆婆什么拖延房租的客人没见过,一眼看除他在想什么,一针见血:伦恩先生,是不够钱交下个星期的房租了吗?
等等,他
那就不好意思,请离开这里,房东老婆婆脸上骤然没了表情,冷冰冰地指了指门口,看来我需要寻找下一位足够大方的租客。
林轻扬从床边站起来,还指望能从她手里捞几天宽限:我就是工作上出了一点差错,还没拿到工资您再放宽几天,我绝对不会拖房租的!
房东老婆婆看着他恳求的目光,不为所动,眼底流露出一丝显而易见的厌恶。
她见过这样的租客,耍足够多的花招,就是为了能拖一天拖一天,似乎为自己能拿到免费的房子住而沾沾自喜都是一个德性。
她疲倦地打了个手势,房东老婆婆的儿子从外边走进来,身强力壮,比林轻扬起码多出两圈,一把拎起他的后领扔了出去!
今天诸事不顺,不宜出门。
林轻扬懵逼地站在大街上,手里拎着他那黑色的破包,包上的破洞被主人熬夜缝补好,只是针脚错乱,看着十分滑稽可笑。
房东的儿子从里面走出来,把他带来的最值钱的外套扔在林轻扬怀里,然后挥挥手让他离开,一个尖嘴猴腮的男子跟在房东儿子身后,嘲笑般地看了他一眼。
大概是新的租客,而且承诺了更高的房租。
北方新一轮的寒潮再次降临,原本有些春天迹象的回暖,在今天早上陡然间没了踪迹。行人用温暖的围巾和绒帽将自己裹住,或者带上不透风的口罩,只将两只眼睛露在外面。
街边店铺的人们拉开窗,一通冷风灌入喉咙和后衣领后,又瑟缩着关上玻璃,往透明的方块上头呵出一手掌大小的冷雾模糊,随便擦干净后,似乎有个年轻人在外面匆匆走过。
林轻扬也被冻得一哆嗦,他扣紧纽扣,翻上衣领,把黑包搁在胸口挡风,但还是抵抗不了无处不在的寒意,似乎从脚脖子往上蔓延,一直冷到鼻尖,直到冻到通红。
得赶紧找个地方挡风
他自言自语道,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之前第一个晚上睡过的那个桥洞,那里铺满了硬纸板,虽然算不上特别干净,但勉强能当个不错的落脚地。
于是,脚跟一转,林轻扬凭着记忆里的印象去了那个桥洞。
然而意料之外的是,那里已经有了一个流浪汉,正半斜着身子,歪着脑袋,满面通红,像是喝了半宿的酒没醒,待在这里先睡他个昏天黑地。
听见有脚步声逼近,流浪汉挣扎着晃动脑袋睁开眼睛,大着舌头疯狂挥动手臂:我没,我没醉靠,你他妈,再来一杯,干杯!庆祝庆祝我们的明天!
庆祝你大爷。
林轻扬不想碰上什么麻烦,尤其是这个当下,被醉鬼揍上一拳后送进医院,最后发现没钱的尴尬事情最好不要发生在他身上。
他小心翼翼地绕过流浪汉,准备在桥洞的另一个角落坐下来避风。这个桥洞不算大,但放下两个人绰绰有余,就算对面那个疯子发酒疯,也还有遍地的纸板箱能拖住他的脚步几秒,然后他看准时机赶紧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