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燕十三爷,县卫,敬业爱民劳动模范,却有着一头长发及腰,眼含桃花,右眼尾角一颗细小雪白的泪痣,看起来在这个世界上不能有谁比他更不正经了。
可他依然是南城无法动摇的主宰,至今已经过了七载。
乱世里的七年,七个春秋,足够发生太多沧海桑田的变化了。
摔倒在地的燕十三委委屈屈地坐了起来,抬头看向那位站在桌案前一脸冷漠的青年,眼睛里雾气腾腾,控诉般娇弱道:卿卿
青年的心弦莫名地一紧,他忍不住抬起手挡住自己的眼睛,深吸一口气道:大人,我是来报效大家的,不是来给你作捶腿小厮的!已经三个月了,你,已经让我跟着你四处瞎晃了三个月!
言及激昂之处,他放下手,猝不及防地见到燕十三半跪于地眼中波光涟涟地咬着下唇盯着自己。对视一秒,他果断认输,背过身去,眼不见心不烦。
还有,我叫卿尚德。不叫卿卿,不叫尚尚,更不叫德德!
午后的阳光微醺,斜斜地经由一扇半弧形的小窗玻璃带入室中,照耀得满室辉煌。
良久无人回应。
卿尚德微微皱了皱浓墨眉头,他自然地回头,却正正好被蓄谋已久的燕十三抱了个满怀。
燕十三心情极好地勾起唇角,趁着对方挣扎的功夫,反手一个擒拿卡住了卿尚德的肌肉关节,单手将他压往窗台上,两个人紧密地交叠在一起,没有丝毫缝隙。
燕十三强行趴在他的肩头,难得地正常道:看下面。
卿尚德耳畔热息滚滚,霎时红了个透,闻言停止挣扎,朝燕十三压在另一边肩膀上的手所指的方向看去。
这不看不要紧。
一看还是不要紧。
只是寻常的护卫训练罢了,跟平常的日子也没有什么不同。
看什么?卿尚德被他压在下面自然没好气道。
燕十三眯起眼睛笑了笑,阳光下那颗小白痣仿佛会发光,长长的鬓边青丝落在卿尚德的后脖子里,蹭得人恼火无比。
他们有他们的教法。至于你?我当然要手把手地教呀小卿卿燕十三蔫坏地在卿尚德的左耳边喘了两口暧昧的热气,我把我的毕生精华都给你好不好嘛
卿尚德沉下一口气,腹部借力,对着燕十三的小腹一个肘击,强行掀开了对方的身体。
燕十三闷哼一声,倒退两步。他万万没想到这小子居然敢这样反抗自己,躬身捂着被打中的地方,长发垂落脸颊,霎时冒出几滴冷汗。
卿尚德头也不回,丢下一句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大步流星地走向紧闭的门口。
燕十三当即冷声道:你自己心里有数。
卿尚德的脚步几不可察地滞了一瞬,接着更快地一把拉开门,摔门离开了这个房间。
他没有听见燕十三最后的自言自语。
这小子嘶还真是天生神力可造之才啊
空荡荡的回廊,因为是操练时间,所以没有什么人来往。
卿尚德低头似乎是在看粗制滥造的硬质地面上那些诡谲离奇的纹路,事实上却是完全的放空。眼神没有焦点,眼底汹涌的思绪被羽睫的阴影所遮蔽。
他不是北边来的逃民。
他其实跟那个中年阿叔是一路的人。
奈何运气不好,逃跑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恰恰掉进了暗河之中,谁知道九死一生地逃了出来就到了这个南城。
若是正常情况下,他早就该上路了。
可是,他遇见了一个人。
不是燕十三,而是他们的总联络上官。
总联络上官也在南城,西归时路过此地,顺便来劝说一个人。
现在这个人,才是燕十三。
【十三之才,是我在南府同窗里所见最奇绝的若能得此不世帅才,怕是帝国之流不足为惧,光我大周指日可待。】
这位总联络上官于他有再造师恩,卿尚德当时便答应了对方,暂且留下来试上一试。
但讲道理,他在这位十三爷身边隐姓埋名假装一个落难者,服从燕十三的乱七八糟的命令安排贴身了三个月,除了知道其格斗技巧极其高超外,一无所知。
不,或许还有打死也不正经这一点。
卿尚德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唉。
他整了整着装,迈着端正的步子,离开了走廊。
夜深,人静。
酒楼里的场子总算是散了。
小二抹着布一桌桌杯盘狼藉的擦了过去,龙飞凤舞,显然是早已习惯了这种作息,没有半点不精神。
最后楼台上只剩下了一桌。
这一桌只有一个人。
这个人,哪怕喝到夜尽天明,小二也不敢在他面前露出半分不满。
在南城,十三爷就算是看上了哪家的黄花大闺女,谁敢不让他娶呀?即使是做小的呢!
能单枪匹马地干翻一窝山头悍匪的男人就是爷们了,更何况他十三爷是白手起家端了南城八方悍匪肃清了交通要道的顶天爷们儿!
不过,真要说起来小二歪在柜后暗忖,十三爷还是打着光棍呢吧?
啧啧,可怜见的,难怪要在酒楼里赖着不走,原来是家里没个热乎的贴心可人儿呐!
第一章 燕十三爷(下)
天可怜见的燕十三爷坐在酒楼角落里,笑眯眯,乐呵呵,捻着盏子差点儿就把水给颠倒了,简直不能更满足!
为何?
请往外头看。
楼下隔了一条街的地方就是桂花糕点铺子,那叫一个香飘十里呀!借道再往里,就是一幢歪脖子破楼房。
楼房虽破,尚可住人。
住着谁呢?
不是什么窈窕淑女,也不是什么妖娆女郎,而是他燕十三的新晋贴身副官卿尚德。
怎么就能长这么好看呢?
一个又一个恍若白痴实则无比哲学的问题占据了燕十三爷的全部心神,让他无暇分心去想什么正事。
难得糊涂。
老旧的楼房里只能靠自己提水洗漱,完全不知道明处还有这样一个哲学家的卿小哥直接从楼底下的莲花井里打了桶水,稳稳当当地将水提上来,放到下水的小澡间内,收拾收拾衣物便进了隔间。
一件上衣,一件长裤,还有一件青黑的小裤。
热气上浮,势不可挡。
十三爷?十三爷?十三爷!
小二焦急的呼声把沉浸在不可告人的神秘世界里的燕十三给强行拉了回来,他呆呆地抬头:嗯?啊?
小二指着燕十三的脸,道:爷,您这口水都流了一桌了!
燕十三低头一看,好家伙!都可以收拾收拾炖一碗燕窝了。
他从袖子里拉出一张绢帕,朝自己嘴角底下抹了一抹,全都是口水,亮亮的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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