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将一篮子黄澄鲜亮饱满水润的梨子放下,喜滋滋万分小心的将信封拿起,不待他拒绝忙弯了腰便忙跑了开去。
云听坐在门前右侧的小空地上又等了会,见无人再来,才收了桌上纸笔,起身时望着脚边鲜梨微勾了下唇,疤痕横亘的脸一时更显狰狞,但还是弯腰将之提起转身进了院,落了锁。
安知村属若水管辖,但距城中还有些距离,若徒步而去,便得天还未亮就出发直到午时左右才能到达。而村中有田有地自给自足,是以此处村民除非必要五日八日才会约聚着赁车或是做伴入城,可以说是相对闭塞的村子。
但这村子不排外,村民纯朴和善,且最重要的,此处毗邻明家的庄子,和明家落定在此处的坟冢。
但她自来到这里一个多月,却是一次都不曾去过。那段时日她忍辱负重筹谋策划着离开,可当真的回来,她却又胆怯的不敢前去见他,她以何种身份去见,她又有何种脸面去见,
哪怕她的心坚定不移,可事实却是她已背叛了他。如此尴尬不堪的自己,如何还能坦然去到他的坟前?何不如就这样与他共处一地,不远不近地守着他,既心中安稳,也不至污了他。
时下已是炎夏,云听苦夏又生活简陋难免身子不适。这梨子汁水饱满清香扑鼻,只是闻着,便觉喉间舒适。
云听将煮好的梨水盛到无色无纹的陶碗中,蒸腾的热气氤氲在脸上,热热的痒痒的,待那阵烟气飘散,她弯腰端碗时,额头脸颊鼻梁甚至连脖间都有大小长短不一,颜色微白一看便是砍痕的脸霎时映入微黄清澈的水中。
看到这张脸,七八月前离京那晚之事不期然又涌上心头,但她不愿让自己过多回想,她已经离开了那里,那里的人和事与她已再没了关系。
云听感激霆王两次出手搭救,但她却无以为报,那些人助她脱身后,留了伤药银两与她所要之物后便再没有出现过。如此自是最好,她也不想再与其有过多交涉节外生枝,便只能在上香时多点一支香,默默为其祈福。
她用身上大半身家又编造了身份请得安知村的里长帮忙落了户,平日里帮着村民写信代笔,或是收获银两,或是收获粮食瓜果,虽都不多,但足以令她度日。
现在的日子虽简朴,但却令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心安。她不必再生活在任何人的庇护下,不必压抑克制,不必违心接受,清清静静的,有属于自己的家,有爱人,过着最简单舒心的生活。
她也没有再去与明家联系,打听到蔷薇平安回来,知道老夫人仍安然健在便已满足。不论是防着那人,还是为了彼此双方,就这样各自安好,最好。
云听已死,前尘已断,如今活着的,是化名林雨的古怪先生。
梨水虽能润喉,但也只能暂时缓解。慢慢将一小瓮梨水喝尽喉间痒意缓解,见天色尚早,云听还是决定去一趟城中拿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