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对禅师起疑之后,司徒徵就不动声色地防着他,几乎是将他软禁在帐中,没想到他还是想办法暗中递送消息,把数月前与西羌盍稚部首领滇良子的约定告诉了其它几部。
司徒徵不免冷笑,卫十一郎自命清高,到头来还不是与他干一样的勾当。
他意外地感觉畅快了些,下令即刻调遣营兵抵挡作乱的胡人。
胡人一乱,靖兵得了喘息的机会,绕到后方偷袭的那路人马掩杀着潜入营中,循着虚云禅师先前的指示很快找到了叛军转移出来的粮草和辎重,泼上油点了几把火,火借风势,立即熊熊燃烧起来。
刚把叛乱的胡兵压了下去,又传来粮草辎重起火的消息,司徒徵脸色阴沉,把膝上的衣袍揪成了一团,旋即慢慢松开五指,就算胡人全都倒戈,卫家小子不过带了区区两三千骑来偷营,入了他营中便休想再逃出去,若是他敢把所有筹码一次压上,那便更有趣了。
正想到此处,便有探马来报:“将军,敌兵大举进犯,有数万人马。”
终于等来了,司徒徵不禁一笑,披上轻甲,走出帐外,命属下牵来战马。
司徒徵翻身上马,成败在此一役,他不一定能赢,但是卫十一郎已经输定了,他大概想不到自己凯旋时等待他的是国破家亡。
禅师说得对,他已经老了,即便打下江山,也不过是替儿子作筏子,还不如就这么与了他。
他已在凉州把卫琇拖了数月,数十日前传来偃师大捷的战报,这个时候长子司徒颜统领的大军恐怕已经入京了,司徒钧一死,一切成了定局,卫十一郎即便立即回救,也是回天乏术,再说他痛失所爱,还愿意管司徒家的闲事么?
司徒徵只盼着他派出去的那队亲卫能不辱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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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颜领兵攻入洛京时是初四夜,一弯细细的新月白惨惨地挂在空中。
姜明霜披着氅衣坐在庭中,自从叛军打下偃师城,朝廷的兵马节节败退,如同落潮一般。
京师风声鹤唳,宫中人人自危,天子和中宫操心江山社稷,他们这些宫妃多是担忧自己和亲人的安危。
这世上教姜明霜牵挂的人不多,三娘子陪着姜老太太,带着二三十个庶弟庶妹们去了济源马表叔庄子上,她可以略微放心些——济源是小地方,离洛京又有点路,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殃及。
余下的心思,她一半给了在朝为官的姜家父子,另一半给了皇后宫中的三皇子,至于她自己,倒是不那么要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