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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铮站起身正了正头顶的远游冠,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昏死过去的小宫女,摸了摸脸颊,方才被她咬伤的地方渗出血来,齿痕肿了起来,一想到明日他外祖杨安和皇后又要因此啰嗦,他的目光变得阴鸷起来,举起一足在她手腕上用力碾了碾,凹凸不平的木屐底将那雪白纤细的腕子碾得血肉模糊。司徒铮稍觉解气,这才不慌不忙地去追赶他的小猎物。

就在司徒铮踏上第三级台阶时,那失去知觉的小宫人却不知何时醒转过来,突然从后面抱住他的双腿。司徒铮失去平衡仆倒下来,额头在台阶上磕出道口子,血汩汩地从伤口里冒出来,流进了他的眼睛里。

司徒铮屡次遭那小宫人的暗算,不由勃然大怒,癫狂似地用力蹬腿,那双看起来脆弱不堪的手臂此时却像铁铸的一般,任他怎么挣扎,就是牢牢箍住他不放。

他突然心生一计,反手朝身后用力挥动匕首,佯作不小心脱手。匕首磕在金砖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蹦了几下落在卧榻脚边,那宫人果然松开钳制回身去捡,司徒铮趁她不备迅速转过身,一脚将她踹倒,用前臂勒住她的咽喉,拖着她挪到卧榻边,捡起匕首朝她身上扎去。

阿春感觉腹上传来撕裂般的剧痛,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下来,她阿姊常说她眼泪多,可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有那么多眼泪,她分明想笑,可泪水却自顾自地流个不停,像雨幕一般遮住她的眼睛。

眼前的一切,连同三皇子的面目,都变得模糊起来。她曾经那么怕他,连他当着她的面将阿姊折磨至死,她也没想过替阿姊报仇,而今她仍旧没能报仇,但这不可一世的邪神被她弄伤了,伤口中流出的血与她阿姊的并无什么不同。她没能杀了他,只是因她力气太小,又太笨拙,她做不到的事终会有别人做成的,这念头叫她安心。

姜公子能逃得掉么?若是他知道她曾连累他阿妹,他会原谅她么?多好的少年郎啊,他的身上总是有股淡淡的松墨香,叫她阿春的时候声音那么好听。阿春叹了口气,眼神涣散起来,她突然不觉得痛了,四肢百骸中流动着一股暖意,就像小时候躺在阿姊的怀里,听她轻轻哼着老家的歌谣。

“阿姊......”她轻轻呢喃了一声,终于睡着了。

“背主的贱婢!”司徒铮狠狠地骂了一声,泄愤地在尸体脸上划了几刀,“什么东西,也把自己当人,凭你也配!”

司徒铮将沾血的匕首在她纱衣上擦了擦收回鞘中。锦幛和床褥上都溅上了血迹,特地为姜悔准备的匕首也叫这奴婢玷污了,这让他尤其不快,不过夜还很长,比起无边的欢愉,这些小小的不快他尚能忍受。

***

密室的暗门通到司徒铮的寝殿,偌大的地方不见一个人,只有缘墙放置的几盏七枝灯烛火摇曳,幔帐、屏风、香炉投下黑黢黢的影子。姜悔惊慌凌乱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大殿中发出空洞回声,一瞥之下,琉璃屏风后似乎有人影晃动,定睛一看又鬼魅一般没了踪影。

殿里的宫人内侍虽都叫司徒铮支开了,但是门外必有侍卫把守,姜悔在空无一人的大殿中奔跑着,滚烫的头脑逐渐冷却下来,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根本无路可逃。

身后木屐“嗒嗒”叩着金砖地,不紧不慢,一下又一下,深深的绝望像河谷中暴涨的河水漫过姜悔的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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