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肉计么?钟荟有些拿不准,却还是膝行上前,顿首求情道:“母亲莫要撵走蒲桃和阿枣,女儿院里统共就这么几个稍微合意的人,若是撵走了,女儿可就得自个儿端茶倒水了。”说完抬起袖子捂着眼睛呜呜哭起来——她没有曾氏那样的功力,无法将眼泪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可不敢拿大。
曾氏要发落的本来只蒲桃一个,钟荟却偏偏把阿枣一起捎带上,这么一搅和倒好像后母寻着由头刻薄女儿的奴婢了。
曾氏皱了皱眉,嘴唇翕动了下,还待说什么,老太太却看戏不嫌台高地搓起火来:“哎哟做什么在我这里发落下人,要打要杀的也别在这屋里,我老婆子年纪大了见不得这些个,大郎媳妇儿啊,不是我说你,这后娘不比亲娘,手伸得太长落了话柄可就污了你那贤名儿啦!”
大家族女眷多了,难免有些唇枪舌剑暗潮汹涌,钟荟也不是没见过,只不过这么摆明车马干仗的却是第一回见,不由暗暗叹为观止。
“既然娘子替你们求情,那就罚两个月的月例小惩大戒便是。”曾氏脸色已经有些发白,额角青筋隐隐浮现,勉强压抑着在体内乱窜的怒气,“欣慰”地笑着道:“我们阿婴到底长大了,懂事了不少,阿娘惟恐那些奴婢欺你年幼,若是他们胆敢不尽心伺候,你不要怕,尽管来告诉阿娘,阿娘与你换几个好的。”
“是女儿不中用,令母亲担忧了,”钟荟从善如流,“若他们啕气我便来向祖母和母亲讨人,定不与你们客气。”
又做张做致地往外张望了会儿,忽闪着大眼睛诧异道:“对了,三妹妹怎么不曾一起来?”
曾氏眼睛里的寒芒一时没收住,比平常多了几分锐利,在姜二娘稚嫩的脸庞上刮过,对方却只是瞪着一双状似懵懂的杏眼,偏着头看她,仿佛真的在疑惑她的三妹妹为何不来登登这“香”飘万里的三宝殿。
“你三妹妹的鼻子是放在香炉上过世的,哪稀罕踏我这臭老婆子的贱地。”姜老太太悠悠地接过话头。
曾氏仿佛被当胸塞了一大块胶牙饧,五脏六腑都黏在了一块儿,难为她还能面不改色地欲盖弥彰:“阿家这就是说笑了,谁不知您这院子是最最贵重的宝地?她镇日吵着要来,我还怕太闹腾扰了您的清静呐。”
钟荟愣是没看出姜老太太有什么清静可扰。
曾氏顿了顿,又转头和蔼地对她解释道:“你三妹妹前日染了风寒,在屋子里休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