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明月撑开伞往雪里去,地面已经盖了浅浅的一层,夜里无人走过,她便成了第一个破坏者,留下一串尖尖的脚掌。
忽的旁边多出一双,有人按着她肩将她转过身,云焕落了一身雪地看着她,脸色温柔地说:“再等一下。”
怎么了?明月看到他从白大褂里掏出一双皮黑手套,翻着套口给她戴到手上,换另一只,又给戴好。
一把伞下,两个人靠得极近。晚来风急,雪花漫天,他们呵出的水气混杂到一起,变成一团浊白的冷雾。
明月只觉得心跳如擂,胸腔都因此共鸣颤动,他看似淡定沉着,眼中深邃内敛,呼吸的频率却将他轻易出卖。
他兜里的手机又震,他不耐烦地皱了皱眉,眉尖露出跟朵朵一样的圆窝:“对不起,明月,我真的要走了。”
他最后揉了揉她手,这一次,没有回头。
明月的正月过得喜庆又忙碌,家里人对她的回国非常高兴,饭局从大年初一一直约到初八,时间地点都给她最大的选择权。
明月尽管年少丧父,又做了单身妈妈,所幸家里两方亲戚都给予她最大的尊重。叔伯拿她当亲生女儿,舅舅阿姨更是对她十分亲热。
哪怕是家里最刻薄势力的婶婶,见到朵朵也是喜欢得不行,揉捏拉碾小小人的脸,一惊一乍地说:“朵朵其实是混血吧,眼睛这么大,鼻子这么挺!”
明月每每装糊涂的笑,搂过朵朵的小腰往旁边挪。家里其他人立刻很配合地岔开话题,从石油美国谈到近期的委内瑞拉形势。
丽丽姐则拉着一众妯娌哭穷,扯着自己新买的大衣说料子不行:“医院旁边搞促销的时候买的,几百块钱的东西能有什么好,大嫂那件一摸就晓得贵!”
饭后又要服务员打包,连冷盘小菜也不能放过,说:“我带去医院吃,拿微波炉打一下,好得不得了,平时哪里有!大嫂你衣服,再给我摸一摸!”
一番表演,朵朵的压岁钱翻了一番,几家人碰头聚一起,都说多包点:孤儿寡母不容易,两代人还都一德性。大婶婶还奉献了自己的vvvip卡,要丽丽姐有空也去买件好衣服。
明月脸皮在这上头总是有点薄,一餐饭吃下来很不好意思,直到跟丽丽姐在计程车上点钞票时才缓过来,抱过朵朵摇钱树往她脸上狠狠亲一口,被朵朵嫌弃地一巴掌拍嘴上。
明月拿开她小手,对丽丽姐说:“妈,你可以啊,姜还是老的辣!”丽丽姐捏着兰花指,眉飞色舞地从钱堆里抽出两张塞兜里,说:“他们有钱,替他们节省个屁。”
中途接到李葵电话,说要到明月家里来拜年。明月一瞥旁边的朵朵,哪里敢,说:“咱俩谁跟谁啊,电话里讲讲嘛可以了,我还有事,赶明儿约出来吃饭。”
一通电话三十秒,李葵气得牙痒痒,手拨着通讯录往下走,看到云焕名字忍不住奸笑。谁知道云焕也懒得理她:“在上班,没事先挂了。”
李葵喂喂几声很是不满:“你跟明月约好的,连寒暄的功夫都没有。你们俩不会在一块吧?咦,你们俩真的在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