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未晞,颠倒裳衣。倒之颠之,自公令之。”
“折柳樊圃,狂夫瞿瞿。不能辰夜,不夙则莫。”
“东方未明……”
船在江上走,马在岸边走。
林灵素低声说道:“这是诗经中的东方未明,说的是齐鲁之地的王侯残暴,劳工苦难。春秋时,魔道昌盛,也不乏有一些国家如今日之大宋。呵,往昔千年,譬如今朝啊。”
关洛阳听了,扬声说道:“岸边的兄台,可愿来船上一会?”
提枪的汉子歌声渐止,大笑道:“道长好意,岂敢不从,不过这水中有长蛇,等我们兄弟捉了之后再到船上请教。”
说话间,岸边众人举枪举刀,纵马入水。
水下如有牛吼,盘旋一道怪影,本来随波逐流,潜藏的极好,此时被刀枪惊动,翻起汹涌恶浪。
湍流白浪之中,可见头生双角,体覆鳞片,竟是一条蛟龙。
第220章毋扑天飞,封狐在草
关洛阳他们所在的这条水道是黄河支流之一,但水质倒不像黄河主脉那么浑浊。
在船上俯瞰,水面是一片青碧,绿波荡漾,眼力好些的,能隔着水波,看见浅水处的水草。
手持点钢枪的长须汉子策马入水,连人带马全部沉入水中,马蹄所到之处,河床上被踏出连串气泡,团团浊流,大片大片的水草被搅得断裂开来。
这匹骏马驮着人在水里奔跑,居然也气势雄壮,不亚于在陆地上飞驰的时候。
藏在水中的那条蛟龙,与寻常人心目中鹿角,牛头,鳄鱼嘴的模样,颇有些不同,它的嘴好似鹰隼鸟喙,尖而微弯,略微张开的时候,能看到尖喙之中布满了钉板一样密集的牙齿。
长须汉子人马合一,钢枪一挺,枪头跟蛟龙的尖喙一撞。
水里传出一声闷闷的巨响,水浪如柱,炸上四五丈高的半空中,蛟龙的脑袋,伴着浪花抬出水面。
长须汉子和他的座骑一起,在河床上倒退出去,连人带马打了个滚。
随着他手上力挽缰绳,骏马嘶鸣着又站了起来,毫发无损,只是身边泥沙滚滚,浊流弥漫,暂时遮盖了身影。
不过,这汉子并不是单枪匹马,就在蛟龙头部出水的时候,他那些弟兄随从,已经一起在水边浅滩上大喝着抛出了铁索。
那些铁索粗如人臂,乌铁光泽之中,掺杂着不少赤红如小字般的纹路,铁索前端铸造成鹰爪模样。
一碰到那条蛟龙,铁爪立刻收缩,死死扣住蛟龙体表鳞片,甚至隐隐嵌入血肉之中。
“走!!”
十三四个人高马大的汉子,各自拨马回头,从浅水中一路狂奔向岸上,铁索搭在他们肩头,绕在腰间,还在马腹上也捆了一圈。
他们刚刚上岸,背后一条条铁索就绷的笔直,想把蛟龙也拉到岸上去。
蛟龙发出低吼,头颅一摆,十几匹马都吃不住这股大力,被拽的猛然一顿,甚至向后倒退。
马背上的人似乎早有准备,身子前后一晃,就稳住身形,纷纷从马背上倒翻出去,从背后包裹里抽出五尺长短的铁棒,往那些绷紧的铁索中段孔洞里面一插。
铁棒末端刺入地面,顿时棒上无数赤红篆字亮起,如同有火焰在字形之中流转,从棒上延烧到地面。
岸边土地本来久经潮水侵蚀,松散不堪,被这些灼灼红光覆盖之后,土地表面顿时也结成一个个篆字,幽黑土壤化作灰白岩石,灰白岩石又变成一片银白。
周围十几丈的地面,竟然都变成钢铁浇筑的一般。
众人手中铁棒,与这混钢地面连成一气,死死卡住了那些锁链,任凭蛟龙再怎么狂吼挣扎,也难以挣脱。
落在队伍最后面的一骑,这时才缓缓驱马而来,马上的人眉毛很浓,目如铜铃,短须微卷,粗糙的如同铁丝,手捧一把宽厚宝剑。
他在马上拔出剑来,口中念念有词。
“混江龙,混江龙,梳河走沙,激浊扬清;混江龙,混江龙,厘定规矩,水种悉听!”
船只航行在河心,众人跟蛟龙搏斗的地方,离船少说还有三四十丈的距离。
那些船上矿工,开始还有些慌乱,但蛟龙翻腾起的大浪到了近处,莫名就平息下去,船稳如泰山,船上的人很快就只为这新奇场景而惊叹,争相探看壮士搏龙。
关洛阳听见咒语,笑道:“这是什么咒语?还真是通俗易懂,朴实无华。”
林灵素把喝空了的竹筒往身后一抛,丢回船舱里,说道:“这也是左道法术中的一种。混江龙,并不是指龙,而是指清理河道的工具,形似大铁耙,假如有哪里河道拥堵淤塞,就用船只拖着混江龙走上一遍,挖松泥沙,让淤泥沙石可以被流水带走。”
“他这门法术,应该是借用了混江龙在百姓心目中规整河道、导引浊流的印象,形成一种规诫、驯服的力量。”
关洛阳恍然道:“原来他们是想把这只大乌龟收为己用啊。”
公孙胜听到外面动静,也从船舱里走出,把一个新竹筒递给林灵素,向岸边看去。
“咦?”他这一看,岸上居然还是个熟人,“那好像是李俊李都统啊。”
岸边,李俊几遍咒语念完之后,长剑一挥,剑上飞出金红二色交杂的烟气,到了蛟龙头顶之后,突然展开如扇形。
随着宝剑下压,这片扇形烟云也狠狠压在蛟龙头上,似乎要把这条蛟龙摁回水里,但陆地上的铁锁铁棒,又死死扯住蛟龙。
蛟龙身躯晃动,左冲右突,把那些铁索扯得哗啦啦啦,响个不停,整片混钢地面都微微的颤抖。
十几个用手掌压住铁棒,固定铁索的汉子也是满头大汗,将自身的魔道功力源源不断的灌注到铁棒之中,不敢有半点松懈。
那蛟龙既挣脱不了铁爪铁索,又挣脱不了扇形烟云的压制,发狂一般想要向岸上冲的时候,尾巴又在水中被什么东西压制住,冲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