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乐呵呵的,如慈祥的长辈,浑浊的眼却颇有深意在苏辞与蔺浮庭身上逡巡,“这么巧,老六与圣女一同去了云外寺,晋南王恰好也在?”
苏辞嬉皮笑脸,“是儿臣看圣女人生地不熟,想着带圣女多逛逛,也好熟悉熟悉风土人情。”
“你对晋南很熟悉?”天子支着额头,过长的宴会让他乏累。
苏辞食指抵着鼻尖一片心虚,“儿臣虽对晋南不熟悉,但圣女毕竟是南疆人,比儿臣更陌生。再说儿臣也就能对圣女显摆显摆了。可惜儿臣也只是个半吊子,后面还是靠着二哥帮忙才没在圣女面前丢脸。”
六皇子惯没正经,此类行事也属他作风。天子未置一词,转向问蔺浮庭,“那晋南王呢?”
蔺浮庭眉眼不动,“臣的表妹有一朋友正参加今年科举,听闻云外寺高中符灵验,臣便带着她去寺中求符。”
天子眯眼思索,“是上回你带来的那个小姑娘?”
“是,”蔺浮庭满脸无奈,“只是这符求了,还没等她送人,便让她粗心弄丢了。”
“我看王爷的表妹未将高中符送出去,王爷倒是挺高兴的。”二皇子眯着眼睛打趣。
蔺浮庭坦然与他对视,“的确高兴。”
这下哪怕是打瞌睡的天子都来了精神,不自觉坐直,撑着膝盖,上半身往前倾,“晋南王与那小姑娘……”
边缘锋利的眉眼在提到宋舟时全然柔和了下来,蔺浮庭真切显出欢愉的笑,语气轻快,“她尚不懂事,臣再等她两年。”
“若是有需求,尽管来求朕,朕的爱卿出类拔萃,哪会有女子不倾心呢。”哪怕是天子,也对说媒一事格外有兴趣。
蔺浮庭掀袍跪得利落,“那臣先在此谢主隆恩。”
酒过三巡,大太监与美人搀着天子去更衣。约莫半刻,走水的呼喊渺远传来。
小太监跌跌撞撞跑进来,脸色煞白,哆嗦着连拂尘也拿不稳,青灰的衫脚沾着大片的水与黄泥,还有一片斑驳如血一样的红色痕迹。
“陛下,陛下出事了!血眼!”
第65章诅咒(二十七)二殿下非但对陛下心怀……
天子寝殿上下跪满一地,夜明珠的荧光与粗臂样的龙烛照得壁墙通明,龙帐中的人影都被照出清晰的轮廓。
冷汗直流的小太监小宫女提着木桶刷子,战战兢兢洗刷玉龙影壁上残存一半的血眼,朱砂被水冲刷下来,顺着起伏凹凸的纹路像是在影壁上描出某种诡谲的符号。
皇子聚拢于内室,赴宴的臣子除中央重臣以外,皆被安置在偏殿等候。
宿阳在殿内溜达了两圈,浓黑的眉攒起疙瘩,背着手不轻不重地叹气。叹好气抬头看其他人,脸上有急切的也有什么都不清楚好奇的,唯独晋南王坐在最里间的太师椅上,偏头支着额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