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纸往灶火中一扔,便被火舌舔舐得干干净净,顷刻间化为灰烬。
方芷阑转过头哼着一小曲儿烧水做饭,把这事也忘得一干二净。
谁知司马宸没有得到回信,显然是不死心。
次日清早,方芷阑又被小乌的敲门声扰醒:阿阑姐,那人又来了
方芷阑气得狠狠对棉被锤了几下,理了一头乱发,下山去了。
果然,季珵晟面色难得有几分狼狈,再递给她一封信。
方芷阑捏了捏,这信比昨日的还厚。
她烟波般的眉头轻拢到一处:什么意思?
他饶是季珵晟前世今生加起来见过那么多大世面,也是有些难以启齿,大抵是心悦与你,有许多话在上面。
远处看山门的山匪耳朵偷偷动了动。
方芷阑气得七窍生烟:那你不会找个大夫给他看看,该吃药吃药,该睡觉睡觉,成天缠着我不放算怎么回事儿?
这话,季珵晟倒也想问问司马宸。
只是在方芷阑面前,他面色如常,看似云淡风轻,依旧温润君子:或许,你应该亲自见他一面。
不见!方芷阑回绝得毫不犹豫,过去一两月每日给司马宸送饭,她见得都快要吐了。
无奈,季珵晟只得抱憾离开。
这封信,照例被方芷阑送进了火堆里。
有了第二日,便有第三日,第四日
整个寨子里,都知道每天清晨,镇上那个季先生会雷打不动风雨无阻地来见方芷阑。
然后递给她一封信。
接着方芷阑像个炸药桶一样骂骂咧咧地回到山上来。
也没人敢真正去问,毕竟大家都还等着吃她鲜炖的山鸡竹笋汤。
但流言蜚语毕竟比长了翅膀的鸽子飞得还快,加上寨子里无事可做,两人之间扑朔迷离的关系一时间为众人所津津乐道。
方芷阑被缠得不耐烦,每天早上连觉都睡不好,感觉自己头发都快要大把大把地掉,终于答应了季珵晟的建议,去看一看司马宸。
去的时候,还不忘腰间别把刀。
对于自己意料中未来的帝王,季珵晟给司马宸的待遇,显然是极好的。
单独一个大院子,庭前木柳扶疏,廊下流水花池。
屋里屋外都有丫环进出伺候。
方芷阑狐疑地看了季珵晟一眼:你确定不同我一起进去?
不必。季珵晟摇了摇头,他不会伤你。
说罢,便脚步加快,离开现场。
方芷阑半信半疑,提步进了屋子里。
书桌前正有一人在执笔写什么,听见动静,头也不抬。
方芷阑看了他一眼。
显然在季珵晟这儿,司马宸好过多了,一头乌发用玉冠束起,气色也恢复了,剑眉星目,又有了几分从前霸道王爷的样子。
感觉到进来的人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司马宸这才从有些不悦地从书案中抬起头来,见是方芷阑,他喜出望外,立刻站起来,点漆双瞳沁出几分惊喜:娘子?
方芷阑有些后悔自己贸然答应季珵晟前来,恨不得一刀砍了他:别乱叫!
司马宸薄唇紧抿,有几分委屈。
加上他面色依旧有些苍白,看起来倒像是被方芷阑欺负了一样。
方芷阑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好好的人就跟中邪了般,长叹一口气:你没事写那些废话做什么?
自己小心翼翼写出来的告白在她眼中竟如此不值一提。
司马宸身形摇摇欲坠:阿阑,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
我喜欢你?方芷阑笑了,我图什么?
图你脾气躁,图你会骂人?
司马宸欲言又止,好半天才道:那日你与季珵晟说的话,我都听见了,阿阑,你对他说你希望我能好好活着。
他妈的,方芷阑一个头两个大。
这司马宸的脑补能力可真厉害呀。
方芷阑一时都想不到反驳的理由。
你不喜欢那些信的话。司马宸鼓起勇气道,我不写便是了。
他只是想见见她,与她说说话。
那就好。听他说不再写信来,方芷阑松了口气。
不过我在这里出不去。司马宸双眸亮晶晶的,阿阑你能多来看看我好吗?
呃方芷阑表情呆滞了半秒,然后点了点头。
看,是自然不会来看的。
但,该骗的时候还是应该骗。
司马宸大喜过望,越过书桌,几步走上前来,想要将方芷阑一把抱住。
被她飞速躲开。
司马宸双手垂在空中,面上又挂起委屈,我知道,阿阑心中对我还有怨气,等我回京后,就将后院那些妾室全都遣散了,只与你一起好不好?
等你能活着回去再说吧,孩子。
方芷阑心道。
她面无表情,有些敷衍地点点头。
司马宸得到她的保证,却心花怒放,忙想给她什么做定情信物。
只可惜环视了一圈屋子的东西,全都不属于他。
他一咬牙,取下大拇指上的玉扳指:阿阑,这个给你。
方芷阑定睛一看,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哇靠,这可是男主调遣京中影卫的信物,在原文里,他都是始终贴身戴着的。
有了它,在全京城,都能横着走。
他是不是脑袋真出问题了?
方芷阑忙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不要!
这烫手山芋她拿不起。
我知道司马宸有些失落,眼底甚至还有些水汪汪的,现在的我,给不了你什么好东西
?
他眼巴巴地像一条小狗,大有方芷阑要是不收下东西就要哭出来之势。
可她是真不敢要呀!
司马宸却不管不顾,始终维持着举起玉扳指的姿势。
方芷阑突然想到,若是少了这个东西,届时司马宸若是想夺权,只怕会难得多。
不再迟疑,她结果了这枚扳指,心头稍稍松了口气。
见状,司马宸也安心不少。
她终于接受自己了。
实在受不了司马宸的眼珠子时时刻刻都黏在自己身上,方芷阑收过扳指后,便匆匆离开。
那枚扳指,方芷阑找了根红绳穿起来,挂在胸前,从不让人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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