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言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能够与周学姐亲切攀谈,那可是多少人都求之不来的机会,有不少人将艳羡的眼光落到方知难身上。
仿佛她就是个不小心被千金大小姐绣球砸中的穷小子,侥幸博得好运。
袁静也跟着叹了声气,无比遗憾:你说都是开小差,周学姐怎么就没注意到我呢。
方知难却怏怏低下头,想到说不定到了大佬面前,自己只会更丢人,就思索着她是不是该开溜。
然而旁边的袁静却一直勾住她的胳膊让方知难想走也走不掉。
直到会议结束,台上的周眩还不忘提醒一句:对了刚才那位同学,别忘了留下来。
其他准备离场的学生跟着发出窃窃的笑。
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之时,方知难一板一眼地走到周眩跟前:老师
咳咳正在喝水润喉咙的周眩差点没被呛到,抬眸看向她,不用这么客气,坐吧。
方知难乖乖坐到她对面,低头扣着自己牛仔裤上的破洞。
周眩顺势瞟了一眼:你膝盖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啊?方知难没想到她突然会问这个,忙解释道,以前骑自行车的时候摔的。
周眩点点头,修长白皙的指节间夹了一只签字笔:所以,同学你想好刚才的问题该怎么回答了吗?
方知难心头一紧,装不下去了,她挠挠头:不好意思啊老师,我真的答不上来。
少女似是羞赧地低着头,耳垂莹静,未着脂粉的脸颊白里透红,在明亮的灯光下,整个人像是在发光般。
周眩的目光从她额头掠过眉眼,鼻尖,粉嫩的薄唇
在方知难抬头之前,她又及时收回自己晦暗不清的眼神,浅笑一下:没关系,毕竟听说你之前住院了?
啊?方知难没想到这位学姐对自己的情况如此了解,讪讪道,您也知道吗?
毕竟被狗砸到住院,的确不算一件光彩的事。
刚才在后台听见有几位同学闲聊时说到。周眩甩锅甩得毫无负罪感,还听说你因为这件事错过了考试和找工作?
是呀。提到这个,方知难眼里就少了几分神采,自我安慰,不过没关系,还有春招,大不了我自己再去外面找找。
没必要舍近求远。周眩直截了当道,我们总公司也在本市,你没有兴趣吗?
兴、兴趣?方知难磕磕绊绊,感觉自己当真被从天而降的好运砸晕了。
想,她当然想啊,做梦都想。
全国乃至国际上的知名顶尖律所,可是不是听说招人就连最基本的实习生都是研究生硕士生起步吗?她一个本科生能干什么。
而且方知难老实交代:我连司法考试都没有过。
周眩笑了:我只是问你有没有兴趣,并没有说有十拿九稳的把握招你,不过考试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今年没过,不还有明年吗?你总不是舍不得那一张简历吧?
同一个学院里,前辈提携在校生这种事情,并不少见,经周眩这样一说,方知难打消疑虑,忙兴高采烈从包里取出一张白天自己打印好放在文件袋中的简历,双手递过去:谢谢学姐!
周眩接过来,夹到书里。
不知不觉,聊天时间已过去许久。
那个方知难顺便看了眼手机,面露纠结,不好意思学姐,寝室晚上有门禁,我可能先要回去了。
虽然她觉得这位学姐人很好说话也温柔,再多聊一会儿也无妨,可要是回去得晚,寝室里就熄灯了。
该说抱歉的是我。周眩瞄了眼纤细腕间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腕表,宿舍离这儿很远,我车就停在外面,不如送你回去吧?
周眩说得不假,本校面积广阔,礼堂在学校最东面,而宿舍在西边,要走回去,需要二三十分钟。
方知难忙摇头:不用了学姐,我骑自行车回去就好了。
说着,就要起身。
周眩目光扫过她膝盖上的旧疤痕,目光沉沉:现在天已经这么黑,我可不想你因为我的原因,再落下一道疤。
方知难这下彻底没有拒绝的理由,出门坐上周眩的车。
车内暖黄的灯光打开,方知难看了一眼身旁周眩的侧颜,莫名呆住。
怎么不过是第一次见面,她就跟人家熟得这么快了呢,方知难这才发现,难道自己是个潜在的自来熟?
看我干什么?似是感受到她的目光,周眩突然出声,指节轻轻敲了敲方向盘的手把。
啊?方知难猛地收回目光,看向前方,不大好意思地偷笑了下,只是觉得学姐有点眼熟。
她轻飘飘一句话,周眩神色却骤然收紧,许久状作不经意般开口,怎么,我跟方同学哪位朋友很像吗?
不是朋友。方知难陷入思索,是很亲密的人。
她话说出口,才觉得自己在一个刚认识的人面前说这些东西似乎有些过。
更何况她经历过的那些事,说出来别人也未必会信,只当她把头撞傻了。
幸好前面就是宿舍楼,方知难忙话锋一转:到了学姐!
车稳稳停下。
方知难推门下车,回身对着车里周眩挥挥手:谢谢你学姐,路上注意安全。
隔着玻璃,暖黄的灯光中,周眩笑了下。
镜面上倒映出她的侧颜,与方知难的明净面容交织在一起。
周眩,或许是这幅躯壳中灵魂的主人眼底笑意更深,如一汪深潭,静而潜藏着暗流涌动。
那些暗流便化作丝丝缕缕无形的线,织就一张铺天盖地的网,将夜色中的少女笼罩其中。
找到你了,阿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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