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认个熟人。秦砚把手里的照片都拍在桌子上,让金三角一个一个地核对。
对面的男人随手拿起一张照片,看了两眼就放到了右手边,又拿起另一张,放到了左手边。
所有嫌疑人和被害人的照片都在这一摞里面,各种奇怪角度的都有,有些还照得模糊不清,金三角也很配合地仔细辨认。
魏淮铭等得上眼皮和下眼皮差不多黏在一起了,才听到桌子对面的人说了句好了。
左手边是见过的,右手边是没见过的。男人懒洋洋地笑了,语气熟稔地对秦砚说,说起来这里面还有不少人好久没见了,我还以为他们早就不干了呢。
右边的照片明显比左边的多。秦砚拿起相对较少的那一摞翻了翻女性只有周婉和李瑾,男性只有那个自称秦老拐的男人和他们刚抓回来的服务生。
秦砚把照片放回原地,狐疑地问:这几个确定不认识?
确定。男人摊了摊手,我可是百分之百的合作诚意,信不信随你们。
先不说这个。秦砚又指了指那摞高的,这些全都认识?
有些是认识,有些是见过。男人随手拿起最上面的那张,眯着眼看了看,这是那个开温泉的娘娘腔,捡了个小孩非说是自己的,勾引男人很有一套。
说完又拿起下一张:这个就更眼熟了,本来是个特种兵,后来跑去给我雇主做保镖了。
男人不屑地哼了一声:说是保镖,其实就是个跑腿的,每次任务交接都是他来做我没记错的话,他也找过你们的麻烦吧?
秦砚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金三角拿起第三张照片,嘴角不可抑制地扬了起来:其实我是真没想到,你们还能抓到他。
照片是偷拍的,郑渊西装革履地站在一辆车旁,神色焦急,像是在等人。
这次没等秦砚接话,魏淮铭先问了句:抓到他有什么稀奇的?
能抓到他并不稀奇,我觉得好玩的是他居然为了弄死我投靠了那伙人。
明明之前清高得要命,最不屑与苍蝇为伍。
听你这意思,你们俩很熟?
男人的手抚上照片里人的脸,语气温柔:岂止是很熟,他曾经是我的爱人。
魏淮铭被这句话惊得差点从椅子上掉下去。
秦砚扶了魏淮铭一把,面不改色地问:那为什么分手了?
金三角像是陷进了回忆里,过了很久才悠悠地叹了口气,说了个更劲爆的消息:因为我杀了他爸。
秦砚也愣了。
男人见他们这个反应,不解地问:你们不知道?
魏淮铭和秦砚对视了一眼,同时摇头。
他们前几天还在宴会上看见了郑渊的父亲,现在金三角却坦坦荡荡地在他们面前说这个人几年前就已经死了。
不是他疯了就是他们疯了。
原来你们真的不知道啊,郑渊他爸可不是现在这个现在这个是他叔叔。
魏淮铭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这又是什么狗血豪门爱情剧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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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三角给他们讲的故事是这样的。
郑渊的奶奶生了两个孩子,虽然长相不同,受到的疼爱却是一样多的。本来以为这两个孩子会同样优秀,但是随着他们长大,截然不同的性格显露了出来。
一个各项成绩都拔尖,在处理人际关系上也游刃有余;而另一个完全不思进取,只会逃课和惹是生非。
后者就是郑渊的父亲。
郑家虽然算不上家大业大,但也有点资本,见郑渊他爸这种样子也不对他抱什么希望,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任由他自生自灭了。
所有的压力都砸到了郑渊他叔叔的头上。几岁的孩子被迫接受着各种课程安排,时间被压榨到极限,再也没有一点喘息的余地。
每次见到游手好闲的哥哥,内心的不甘都更胜一分。
后来两人都成了家。叔叔顺理成章地继承了郑老爷子的产业,娶到了合适的妻子,生活算得上美满直到他的妻子拉着他去医院做检查。
妻子不能怀孕,是他的原因。
几天之后,哥哥领着郑渊来看他。
郑渊长得好看,人也聪明,还会看人眼色,虽然还有孩子的稚气在,但已经像个小大人了一点都不像他的废物父亲。
这应该是他的孩子。
叔叔从郑渊他爸手里把他抢了过来,对外一直宣称这是他的孩子。
无能的父亲没有提出任何异议。
但郑渊经常背着他去见亲生父亲的举动还是激怒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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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都是郑渊告诉我的。男人依旧盯着照片上的人,我没有见过他爸,也没有见过他叔叔,我只是像平时一样接了个委托,亲手给这段感情画上了休止符。
他伸出手在空气中画了个大圈,把自己牢牢圈在了里面。
最可笑的是,他们在我分完尸装袋的过程中才把这个消息告诉我。男人苦笑了一声,神情有一瞬间的落寞,不知是可惜还是遗憾,我只能把尸体重新拿出来,剁了个稀碎。
记录在册的受害者里面,有一具尸体现在还无人认领,因为那是唯一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
这个疯子用这种掩耳盗铃的方式,企图得到谅解。
后来郑渊跪在他叔叔面前连磕了三个头,磕掉了所有过往,成了新的继承人。
他们甚至还维持着恋人的关系,直到金三角和雇主闹翻。
郑渊急匆匆地赶回国内,得到的是一个尘封多年的真相。
和一个杀人犯谈了这么多年,你说恶不恶心?男人自嘲地笑了笑,你们一直不敢相信我是真的想和你们合作,其实我的目的很简单。
这么说可能很不负责任,但是男人指着自己的胸口,缓缓地说,这里住着一个恶魔,我想求你们帮我杀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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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他就和别的孩子不一样。
有一只野猫经常去他家,妈妈偶尔会把剩饭剩菜给它,他观察了几天以后,把这个喂猫的任务揽到了自己身上。
在小猫低头喝水的时候,他的手迅速而精准地掐住了这个小生命的脖子。
鲜血,哀嚎和无力的挣扎,每一项都让他无比兴奋。
你知道那种感觉吗?就好像有一个人在吞掉你的灵魂,控制着你的身体,还强迫你和他的感情产生共鸣。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以为我就是他,于是我就成为了他。
秦砚严肃地点了点头。
男人喝了口水,继续往下讲。
自从第一次杀猫开始,他杀戮的欲望越来越重,渐渐不满足于对小型生物的虐待他想杀人。
但是理智告诉他,杀人是犯法的。
直到他从街头的小混混那里得到了一个网址。
那里面有各种各样匪夷所思的委托,就像一个小型的暗网。男人见秦砚张了张嘴,抬手打断了他,不用问了,从案件宣布告破的那天起,这个网站就消失了。
他后来也试了很多办法,却怎么也登录不上了。
那你这几年里在做什么?秦砚问,明明是不可控的嗜血欲,却能忍受这么多年不杀人?
所以过得很痛苦啊。男人意味不明地盯着他,从第一单开始,我的一举一动就都在他们的视线范围里,他们不想让我杀人,那我就不能杀人。
他们派了数不清的人监视他,只要他做出什么不受控制的事来就立刻杀了他。
直到李瑾杀了孙桢的新任妻子,他才找到了机会逃离他们的视线。
魏淮铭总结了一下:意思是你这几年一直被监控着,好不容易逮到了机会逃出来,刚出来就被人追杀了,一边逃一边杀人,就等着我们把你抓进来?
男人理了一下整段话的逻辑,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