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祁承需要冷静一下?
但等他冷静过后,自己还会接受他吗?
也许有了他妈和他爸的悲剧,他潜意识里就不会接受有任何一丝瑕疵的爱情。
丁杨没功夫难受,Ava的电话很快就打了进来:最近的访谈都排满了,但《心声》愿意为你专门做一期。
最快什么时候?丁杨冷静下来,沉声道。
现在就可以过去,我叫司机过来接你。
挂了电话,丁杨去卫生间冲了把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真实感扑面而来,他回头看了眼床头的两只猪,拿着钥匙下了楼。
楼下、车库里全是记者,所幸Ava一早找好了保镖,一路保护他上了车。
临晚的时候,《心声》的主持人终于匆匆赶过来,那是个面容姣好、气质温和的女人。
抱歉来晚了。
没关系,我还要谢谢你愿意帮我。
主持人看着坐对面的冷静自持的男人,心中诧异不已。
面对轰炸式的黑料,他却显得波澜不惊。他很瘦,瞳仁又黑又亮,像黑曜石,他会发光。
说实话,她一开始看到爆料也是倾向于相信的,毕竟石锤颇多,但眼下,她又没由来的相信,面前这人获得的一切都是他一步一个脚印得来的。
想要澄清什么?主持人小心翼翼地问。
不澄清,承认同性恋。丁杨笑。
主持人一惊,试探道:你和祁承?
与他无关。
主持人目光艰涩,她沉默片刻,应了下来。她越发看不懂面前这个男人。
对了,我们节目会关联电台。
这个我知道。
没什么问题的话,就准备下开始吧。丁杨平静道。
好。
将要开始录像时,丁杨的手机却突然响了,丁杨看了眼来电显示上的祁承,目光滞了滞。
怎么了吗?主持人善解人意道,不急的,我们可以稍微等下。
不用了。丁杨把手机倒扣在桌上。
三个小时了。
如果祁承在第一个小时内打回来,他也许会接。
但现在,整整三个小时了。
说他不知道,怎么可能?
开始吧。
录像开始。
观众朋友们大家好,今天我们有幸邀请到了新晋影帝丁杨,丁杨有心声,说与你我听。主持人官方地念着台词,将话头交给丁杨。
丁杨对着镜头淡笑:你们好,我是丁杨。
那么丁杨今天上节目想说点什么呢?
丁杨目光沉静若水,脸上写满了坚定和孤注一掷:我要承认,我是同性恋。
同性恋在西方,一开始是有罪的,《圣经》教义里,同性相爱本就是一种罪行,几个世纪前,这群人被当做异端,如果被发现,甚至会被定罪。
他的声音柔和而有力量。
可后来,生物学家发现,动物之间也存在同性行为,交颈的天鹅未必一雄一雌,很多鸟类都是同性之间一起抚育后代。
所以在今天,我并不为自己辩驳,并不遮掩,我承认我是同性恋,这没什么好隐瞒的,也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
你们可以批评我的演技、不满我的作品,因为这是我的工作、我的本分,做不好挨骂是一种督促,但我喜欢异性还是同性,和谁在一起
是我的事情。这五个字掷地有声,重重敲打在女主持人的心上。
我不想说冠冕堂皇的话,只是站在我个人的角度上。
我觉得我有在光天化日之下牵手、拥抱、接吻的权利,如果我有爱人,我也想和他穿情侣装,和他压马路,和他坦坦荡荡地回家见父母,这是我的欲望,我坦诚我的欲望。
丁杨说到这儿,眼里泛着异样动人的光。
我不是什么影帝,我是个人,我也会和人在一起,而演戏则是我要为之付出一生的工作,就这么简单。
谢谢。
不知是谁最先听到了这段话,总之,最后的结果是,很多人不约而同地在这个时候打开了车内的电台。
祁峰坐在办公室里,电脑开着,电台里的青年还在说着,他声音平静沉稳,带着不由分说的力量。
祁峰搭在椅子上的手微微颤抖,一双眼黯然无神,心中一时只觉得悲凉。
他唯一的儿子,被他罚跪了快四个小时,期间无论他说什么,祁承只会重复一句话我爱他。
办公室的玻璃锃亮透明,那么多人来来往往的看着,他却挺直了背,并没有松口的意思,目光平静到像电台里说话的这个青年。
祁峰狼狈地放他走,祁承顿了顿,就在祁峰以为他要回心转意地时候,他却说:我跪,是因为你是我爸,你身体不好,我不想气你,并不是因为我觉得我错了、我有罪。
我感激你把我养这么大,但是后半辈子决定和谁过,是我自己的事情。
爱他是我这辈子做的最对的一件事,比放弃继承家产还要对,我没什么后悔的。
祁承说完就拖着僵硬的腿走了。
自己真的错了吗?
祁峰感到一阵无力。
他和祁承,怎么会走到今天?
无论如何,他都是自己的儿子啊
这些年他也有愧疚,他和赵希的事,又怎么可能不影响到祁承和祁薇?祁承从前那样听话,也不知怎么的,就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与他针锋相对、冷言冷语。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如果他都未尽为人父的责任,他又有什么资格管教约束祁承去做什么?
祁承从未说过责备他的话,却一天天变得缄默尖锐,一天天远离他的视野,违背他的意愿,拒绝他给他安排的人生
祁峰双目一阵酸涩。
他也许真的错了
他和赵希的战争,从来就不该弥漫到孩子身上。
祁峰一个人在办公室里想了许久,夕阳西下,他累了倦了。
终于,他拿起了电话,拨给了丁世勋。
他颤抖着嘴唇,对着那个死对头,喊出了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喊的称谓:亲家。
丁杨从节目组出来,看着漫天的晚霞,突然觉得很美。
他的心前所未有的轻盈。
也许,真的该重新开始。
猝不及防地,他被人疯狗似的拥抱在怀里,头撞到墙上,只觉得一阵眩晕。
你真的可以相信我一下下,不用什么事都自己扛。祁承带着哭腔道。
第71章
你不要我了吗?他颤抖着声音,无助地像只小兽。
丁杨的心跳漏了一拍。
祁承见他不说话,搂的愈发紧,似乎要将他刻在生命里。
他在车里听到了那段话,从始至终,丁杨只字未提他,将他摘得干干净净,一个人承担了所有的责难。
淡淡的烟草味萦绕在鼻翼,丁杨挣扎无果后选择放弃,他突然有点委屈,小声道:明明是你不要我了。
祁承突然笑了。
他一把拉过丁杨的手,捧着丁杨的脸,强势而霸道地吻了上去。丁杨瞳孔猛地放大。
祁承的背后,是马路和夕阳,一辆辆车呼啸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