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间的郁气消失，与此同时，还有更大的巨石悬在上方，短短几个小时，戚野尚未捋清思绪，是当作从未发生过，还是认真对待，他暂时没有想好要怎样面对，池先声已经做出选择，不过问，不动容，不在意，是前者。
楼下墙根处，并排立着两个橄榄色垃圾桶，戚野一眼扫过，烟蒂掉进去，准确无误。他转身，走到池先声面前，一步之隔停下，语速缓慢，不太流利，却也掷地有声，关于那杯水，我很抱歉。
池先声有些惊讶，猛地抬起头，颊边柔软的发丝顺势垂下，脖颈修长，皮肤细腻光泽。戚野突然想起上次在面馆中，池先声递来的苹果，冷涩薄皮下，果肉的颜色。
瓷白，透着淡淡的稚粉，忽然，有些口渴。
惊讶之色也不过转瞬即逝，他眉眼冷淡，皱了一下鼻子，可能是因为刚才吸掉半支烟，衣服上染了味儿，不太习惯。
戚野极轻地笑了一下，这点烟味儿都受不了，果然还是个小家伙。
没关系。池先声道出一句标准回答，万能的客套话，随后，他低下头，看了眼腕表，还有事吗？
戚野摇头，往后退开两步，确保空气流通，还在想着怎样解释之前的事，心中打着草稿，就被打断。
谢谢你帮我搬快递箱。
池先声说话时，习惯与人对视，望进一双似天地清浊，鸿蒙初辟，呈现世间初现时的一抹灰色的眼中，只见空灵，清澈透底，这点，戚野就很喜欢。
不用谢。需要的话，我可以连你一同抱起。
尽管没听见他的腹诽，池先声却好像发现了什么，侧身而过，发丝遮挡耳根，留下两个字，再见。
瞬间戚野就泄了气，面无表情，站在楼梯口，紧紧盯住池先声之前待过的地方。
许久，四处无人，他走过去，手掌覆上栏杆，池先声触碰过的一小片仍留有体温，全部过渡到掌心，指端情不自禁地轻轻摩挲。
远眺前巷，戚野利索点起第二根烟，狠狠吸了两口，掸了掸灰，随着烟雾吐出一声嗤笑，再什么见，巴不得天天见。
摸够了，叼着烟卷，他走回网吧，入眼，吧台上大敞一个空餐盒，林居正挺着肚子，心满意足地靠在椅子上，抱着玻璃瓶，喜滋滋地嘬吸管。
戚野两指按了按太阳穴，我帮你联系一家养殖场，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心情不好还有音乐听，你赶紧回归同类去。
不不不，我今天真没吃多少，比昨天少。林居掰着手指，开始数，不加这顿，也就两碗糯米饭，五份煎饼，七张馅饼，外加餐后水果，十几个芒果。
是，有本事你今天别吃晚饭和夜宵。戚野冷笑，黑洞长到你肚子里了？
友好一点，别这么毒舌。林居习以为常，随手递来一罐白桃汽水，这是我可爱的邻居送的，虽然他说，这是答应请你喝的，但我觉得，真相是你沾了我的光。
你他妈的再说一遍？
哎哎哎快放下我的大芒果。林居神色慌张，你别难过，我们再怎么说也住一个院子，情分肯定是要比寻常人高一截，你沾我的光实属正常啊！
一道果汁爆出，顺着指缝缓慢流下，戚野手中的芒果还未熟透，紫皮夹青，林居藏了多天，只待软化之日，剥开细细享用。但也很好捏，更能完美展示出，以他的手劲，若是砸在身上，滋味妙不可言。
爹爹爹！！！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手下留情！林居差点蹦起来，不是这句？？难道答应请你喝有什么毛病吗嗷！它真的好疼好疼！！你行行好，松手吧，我真猜不出来了，总不会是我可爱的邻居吧？
话音刚落，吧唧一声，软趴趴的芒果掉回桌面，戚野抽出湿巾纸，擦拭指间黏腻的甜汁，一脸嫌弃，不忘提点：
懂不懂什么叫礼貌？你一个邻居，顶多距离近点，又不是多亲近的关系，怎么好意思说对方可爱，你这个人为什么这么随便？
啥？林居愣了，顾不上捞桌面的芒果泥，两眼发直。
戚野懒得理他，手里紧握白桃汽水，突然心间涌上一股冲动，说走就走。
不用我帮你疗伤了吗！
林居在身后大吼，戚野以同样音量吼回去，伤好了！
伤好你就回家？林居不敢置信，追了出来，你走的方向也不对啊！
我是去找可爱的邻居。
四点零三分，池先声回到车中，池歌应该不会介意，稍晚一点而已。
实际上，池歌面色如常，也看不出什么，除了浓郁几分的柑橘味，又一个果皮香囊，以及后车座一整袋剥光的橘子果实。
池先声把墩布抱到副驾驶座，趴在腿上，手伸进外套口袋，掏出一盒清口含片，柚子绿茶味，和车里的一模一样，路过便利店，顺手买的。
他倒出两粒，递给池歌，把另一盒空的口含片放入口袋，新买回来的留在车里。
我还想着，等下去超市一起买。池歌捻起两粒，放进口中，没想到还是你速度快，刚才摇了摇瓶子，就你被发现了。
池先声轻轻抬起嘴角，低下头，揉了揉突然被弹了一下的额头，闷声问：那我们还去超市吗？
去。池歌眺了一眼后视镜，不知道是被什么愉悦到了，唇边含笑，给你买些零食，还有牛奶，再看看晚上吃什么。
池先声无奈，外表是18岁，可芯子是22岁的成年人，哥，我已经长大了。
好吧好吧，说错了，是给我自己买。池歌换上应付的语气，漫不经心道。
池先声无力反驳，双臂自然垂下，突然手肘触碰到一个棍状硬物，他奇怪地转过头，外套口袋中，草莓棒棒糖露了出来，纸棒朝外。
后知后觉，他才反应过来，正是戚野的棒棒糖，使池歌产生一种错觉稚气未脱。
池先声无可奈何地把棒棒糖戳进口袋。
车窗外，街景如流，树上挂着彩色小灯泡，亮闪闪，连成一片，夜色未深，也只是寥落地装点，鲜少有人注意。
幽蓝色的天，路很长，一眼望不到边，池先声轻抚着墩布，侧目看向窗外，不免想到，戚野又是为什么时常给他投喂零食。
半晌，池先声叹了一口气，收回视线。果然，还是现在这副外表惹的祸，毕竟重生前，第一次见面，戚野可不是这种态度。
好好的叹什么气。池歌直接开车到了大型商场，地下一楼是超市，找到空位，他停下车，容易老。
池先声倒希望能快点老到20岁，深呼吸几次，咽下一声长叹，抱起墩布，跟在池歌身边，进了商场。
下班高峰期，也是放学时段，人多，且杂，拥挤不堪不至于，倒是常与人擦肩而过。
正下电梯，身后传来几声高喊：
阿声！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戚野：人呢？门怎么锁了？可能是出去办事，我再等等半个小时过去了，怎么还不回来？不急不急，是你的迟早是你的，心态稳住两个小时过去，有点饿，正好，边喝汽水边等汽水喝完，三个小时过去了，他怎么还不回来？再等等，苦尽甘来，相信前人的话五个小时过去了，他还是没回来，有点困，不不不，我不困，一点都不困，我能挺住！！！
先生：啊，告知搬家的事了，记性真差（才怪）
林居：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第43章 十字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