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梓你瞎发什么火!至于么。蓝衬衫插话,多大点事啊,我们就是想吃了,小竹挨得近,勤快一点,就是那么一大罐子,看着就沉甸甸的,没拿稳多正常啊。我就不信你从小到大,没摔碎过什么东西。
真要说起来,今天早上,我还刚摔碎过两只碗呢。一个粗犷的男声说,都消气,消气啊,看你把人小姑娘都整哭了。
不就是点青梅么。又一人开腔,外面有的是,比这还好的可多了去了,地上这些虽然个头大,但真吃起来,指不定多酸呢,长得这么好,里面一定被虫子蛀过洞,或许小宝宝还在里面待着呢。你别哭,咱再弄一罐不就行了么!我保证楼下那个超市里就有,而且肯定更脆更甜,地上这点玩意儿,左右用不了五十,心疼个什么劲儿啊,青梅要多少有多少。
老徐,你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好好的东西,哪有这样糟蹋的啊。红发女人嚷了起来,什么叫不就是点儿青梅?我说话难听,你别介意。你要这么说,那你不就是个人吗?世界上这么多人,比你优秀的数都数不清,不差你这一个,你活着有什么用?
我活着好好的
大家都别吵了。肖竹哽咽,我刚抱起来,抬眼就看到表哥下了楼,直勾勾地盯着我,我心底发麻,当时就愣了,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听到一声响,玻璃罐碎了,然后束梓姐就开始生气,我现在都没缓过来其实罐子特别重,还有表哥当时的表情,有点吓人,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池先声翻遍厨房,找出一沓装小饼干用的包装袋,走进客厅,就见池歌仿佛状态之外,在一群吵得脸红脖子粗的人中,不紧不慢地剥蟹肉,话音刚落,看向肖竹,嘴角轻扬,笑意未达眼底:
刑法所规定的犯罪中,包括故意和过失。而十起车祸,至少有九件,司机不是故意撞死人。那凭什么要他赔偿?凭什么他来承担责任?你们没发现吗?司机多可怜啊。
池歌低下头,剖开蟹壳,漫不经心道:还有数不清的抢劫案,是受害者自身能力不足,无法保护私人财产安全,并且明目张胆地露了出来。一块大肥肉摆在眼前,抢劫犯不傻,他也很无辜。甚至是纵火犯、□□犯、投毒犯,他们又做错了什么?对不对,肖竹?
这能一样吗!你这什么逻辑,根本不是一码事儿!
肖竹还没回答,蓝衬衫双目怒睁,吼出了声。
池歌嗯了一声,毫无意外地扬了扬眉,开口还要说些什么,抬头看见池先声,一秒,闭上嘴,移开视线。
其余人目光唰地一下,落在池先声身上,他不闻不问,打开包装袋封口处,蹲下身,捡起一颗又一颗青梅,装进去。
不好意思,我刚才
半晌空寂无声,肖竹从椅子上站起来,垂着头,如梨花带雨,抹着眼泪,声音细细,自以为是地道歉。
虽然,真正的道歉应该说对不起,但池先声并不在意。如果不接受一个人的道歉,无论对方说出怎样的话,一概形如空气。
他摘下沾到青梅上的一截黏腻的彩带,大致能猜到她后面要说什么,无非解释自己并非有意。
池先声封上袋口,打开另一个,继续装着,丝毫不理会周围目光。见他不接话,肖竹也不放弃,径自在一旁说着。
鼓鼓的一包青梅放在身边,池先声心情刚好了一点点,随后,被她吵得头疼。
他压了压太阳穴,实在烦了,声音冷清,表情淡漠地问:玻璃罐碎裂,青梅洒一地,跟你故意还是无意,有什么关系?
肖竹立马愣住,嘴巴也合上了。
墩布找打,从二楼颠颠地冲下来,瞄准一颗青梅,伸长舌头,眼看着就要卷起,池先声一把揪住它的尾巴,轻声道:洗过再吃。
之后,他站起身,面对面,平静地注视肖竹,神色自然,今天是束梓生日,别找事。
我没有!表哥你误会我了。肖竹泪眼婆娑,匆忙地摆了摆手,呼吸急促,之后她弯下腰,伸长手臂,去抓池先声脚边的青梅,我帮你一起捡,或者我再赔你一罐青梅,表哥你就原谅我吧,好不好?
池先声退开一段距离,抬手制止了她递到面前的青梅,吐出一个字:脏。
啊,那这颗可以吗?肖竹递来第二颗。
他摇了摇头。
肖竹沉下脸,瞬间反应过来,池先声是指她的手脏。
原本沾上菜汤,混着灰尘,也觉干净的装满一袋的青梅,在她触碰到的刹那间,便脏了。
池先声沉默不语,扫视一圈周围,只找回两包,剩下的无不是被脚底踩过,碾烂了的。他再看肖竹时,余光扫到她垂下在腹间的手掌,轻轻攥拳,其中有一片映着阳光,闪闪发亮的东西。
几息间,亮片嵌入肉中,血迹染红指尖,一点点,蔓延扩散。
肖竹!你的手蓝衬衫惊呼。
啊?没事没事。肖竹挤出一抹笑,瞬间拉紧衣袖,手指被玻璃碎片割伤,她慌乱地想要藏起,反而在袖口上蹭了大片的红,我刚才捡青梅时,不小心被伤到的,真的没事。
没事什么啊!蓝衬衫连忙扯了两张纸巾,强硬地拉起她左手。肖竹挣了挣,没甩开,不知碰到哪里,发出一声痛呼,伤口全然暴露在众人眼中。
你忘了你还有比赛吗?大后天就开始了,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这样还怎么弹琴。蓝衬衫满口抱怨。
没事。肖竹缩了缩手指,不好意思地笑笑,你也知道我经常犯糊涂啦,
刚才捡起青梅,没注意上面插着块小玻璃。表哥说不要的时候,推了一下,正好就划了一道,我也没觉得怎么疼,你要是不说,根本没什么感觉。
一罐青梅,真当个宝。桌边一人冷笑两声,小竹你捡什么捡,本来也不是你的错,指不定刚才进来时,听到咱们谈起钢琴比赛,嫉妒你了,故意弄的呢。
不是吧?我相信表哥。肖竹半是疑惑半是坚定,我知道表哥不是故意的。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就是太单纯了。蓝衬衫帮腔,转而看向池先声,怒气冲冲,高声质问,你知不知道这场比赛含金量有多高?!对小竹来说是多么重要!现在,就因为你这罐破玩意儿,割伤了手,到时候要是妨碍演奏可能是想到不该立flag,蓝衬衫没说下去,瞪了他一眼。
池先声笑了,放下两包青梅,捡起一块碎玻璃,锐角对准指腹,长长地划了一道,他说:我知道金零杯,早些年参加过几届,后来因联名抵制便不再去了。现在想来,倒刚好有时间,可以去玩玩。不如我们就看看,是否真的会因为这一点小伤口,而妨碍到弹钢琴。
肖竹食指指侧一道细长的浅口,一对上池先声四根指腹上的伤,就有些势单力薄,她眼中闪过不可置信,几秒逝去,勉强开口:表哥不是说,以后不再弹钢琴了吗?
这次,是意外。池先声不急不缓,始终保持着一个声调,不动声色。
呵,也就是去当炮灰的命。蓝衬衫不甘示弱,小竹拿定冠军了,说起来你可能不知道,已经有四五家记者提前联系,约上专访,不少报社都已经写好三连冠的稿子了。
池先声擦去血迹,轻描淡写,那样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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