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砚看他鬓侧冒出的汗,终是开口又揽了一桩闲事,“至于驻军所需粮草,我来解决。”
若说方才温大人眉间还有阴翳,那么这会儿便是豁然晴开,“大人之恩无以为报,日后若有用得着下官的地方,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柏砚摇头,“不用这样,也不尽是替你解围。”
现在他婉言谢绝,但是万万没想到,有一日竟还真的有用得上这温大人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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绥阳山那边官兵在处理,黄昏后柏砚萧九秦二人与温大人一家人简单的用了一顿饭,便由府上的两位小少爷引二人去厢房。
温府着实太过清贫了些,之前温夫人亲自给家人缝衣物,府上的两位小少爷和尚在襁褓的小姐更是衣着简单,不过半大少年倒是极有礼貌。
“大人,府上陈设粗陋,望海涵。”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年,言行举止颇有其父的影子。
柏砚对两个少年颇有好感,说了会儿话让他们离开。
待屋里恢复安静,萧九秦给他倒了一杯清茶,“你也不怕揽一身麻烦,这温大人虽然为人正直,但行事有些迂腐,你能帮他至此,以后呢?”
“毋管以后,我只看当下。”柏砚饮尽杯中清茶,“你也见了,现下朝中各方势力暗中角力,有几个肯为国为民,如温大人这样的,虽然容易招人不待见,但是总好过心思不正的。”
“才德全尽谓之圣人,才德兼亡谓之愚人,德胜才谓之君子,才胜德谓之小人。”柏砚看着自己的手指,连司马大人都言,“国家有乱臣,家有败家子,便是才有余而德行不足,与其指望没有德行的聪明人行好事,不如寄希望于温大人这样的心正之人。”
萧九秦看着他的侧脸,良久才感叹,“若是叫郢都那些骂你是奸佞的人听到这些话,料是要大惊失色。”
柏砚听了却笑,“你才不懂,若是他们听到了也只会说我是沽名钓誉,装模作样给人看的。”
说来也好笑,从前他不是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但是现在却不一样了,无论别人如何骂他,他都觉得不那么重要了。
“说那温大人憨傻,依我看你也不怎么聪明。”萧九秦凑近捏了捏他的脸颊,又凑近亲了亲他的唇,“你现在所做的每一件事,哪个是为谋私利?在我看来都是尽顾着揽烂摊子了,也不知道最后能有几人感激你。”
“无所谓旁人感激与否,我只做我认为对的事情,名声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流芳百世也好遗臭万年也罢,都是身后事,我现在活的时候顾不上那些。”
说着他还笑了下,“你别觉得我是恶人就够了。”
萧九秦一怔,半晌说不出来话,这样的柏砚太过真实,也足以攥住他的心使劲翻搅。
“我知道。”他捏住柏砚的下巴,“我始终知道你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曾经也不坚定过,但是最后还是选择信你,因为我知道,这一生,可能再也没有比你更好的人了。”
柏砚只有一个,他心尖的人也只能是柏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