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辞镜感觉到他的手被握了一下,随后听毕守言说:“严大人手很冷。”
“今日多谢。”严辞镜把手收回来,拜别毕守言,独自进了文华殿。
太监在前面引路,严辞镜默默跟着,被引进一间耳室中。
殿中人员稀落,还没有到只能在耳室待客的程度,个中深意要见了太傅才知道,严辞镜没有犹豫,推门走了进去。
室中,毕知行听见声响后立刻抬头,毫不掩饰地打量着严辞镜。
“太傅大人。”严辞镜行了大礼。
毕知行端坐着,受了这份叩首知礼,面庞上的沟壑并未消减他的威仪和气势,他没让严辞镜立刻起身,道:“这礼,行得是否憋屈?”
“太傅大人救命之恩,下官无以为报。”严辞镜因科举舞弊案入狱时,多亏毕知行在朝中以退为进,才让他有脱身的机会。
毕知行不为所动:“你要谢的,另有其人。”
严辞镜知道是语方知请毕知行出马的,但他们之间是怎么认识的,严辞镜不知道,也不敢跟毕知行打探。
今日毕知行叫严辞镜来,并不是为了掰扯旧事,他让严辞镜坐下,挪了簿文书过去。
“严大人看看这个,就明白今日为何让你叩首了。”
严辞镜看着橙黄封底的薄子,颇为眼熟,翻开一看,熟悉的字迹让他后背发麻,他看着文书上被涂抹掉的大片痕迹,哑口无言。
终于明白为何毕知行这么一个刚正不阿的人,会越过文华殿里的众人,独独让毕守言去唤他,也明白为何见他是在掩人耳目的耳室了。
“太傅大人,下官……”
“严大人,你这文书一旦被有心人拿捏,就是诛九族的大罪,你这文书中写了什么?修渠治水的策略参考前人,前人是谁?参考了多少?了解了多少?年轻的同僚不知道,文华殿中的老狐狸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严大人,江陵是个非常敏感的地方。”
“有关前人的事,提都不能提,明白吗?”
严辞镜捏着文书,道:“是下官的疏忽。”
毕知行叹了口气,道:“述职文书要上达天听,必须经过翰林院审核,吏部年终考核也要看述职文书,你有几条命能丢?”
之前的话算是严厉的批评,现在毕知行说的,更像是长辈对后辈的无奈叮嘱。
严辞镜看着被销毁的文书,沉默不语。
文书早就被截下来了,那么之后皇上看到的文书……
“是我叫人重新写了一则,抹去有关前人的字眼,将江陵治水抗灾的功劳,全都算在你一个人的头上,自吹自擂好过招人怀疑。”
在毕知行面前,严辞镜觉得自己似乎是透明的,他并没有说什么,只不过呈上了述职文书,毕知行就知道了他所有的心思和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