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奏完,傅玄邈深深望着抬起头来的?沈珠曦。
“我们大婚将近,我希望公主能把心思?放在婚礼上,不要?再?做徒劳无功的?尝试。”傅玄邈若有所指,放柔了声?音道,“你若想问什么,我可以代为传话。”
沈珠曦冷淡地转过头,目光重新投向越来越幽深的?雪夜。
那张曾经娇美天真的?少女面庞,正越来越多地显露出沉着和理性的?光辉。
她是金枝玉叶,但已不止是金枝玉叶。
殚精竭虑的?思?量和计划,步步为营的?谨慎和壮士断腕的?决心,终于让她在努力散播出的?迷雾下,当着傅玄邈的?面,一箭中的?。
傅玄邈如此自负之人,绝不会想到,她竟然?是当着他的?面,传递出了密信。
“……不用。”沈珠曦说。
她想问什么——
自己?会问。
第294章
天光微熹,素来早起的方氏已经洗漱完毕,端正坐于罗汉床上。
起得比方氏更早,令人怀疑一夜未眠的傅玄邈天不亮就候在了雪院门外,一如还是宰相府时期的天下第一公子。得到通传后,候立近两个时辰的他才缓步踏入了雪院大门。
进入内室后,他低垂头颅,向着罗汉床上的人影恭恭敬敬跪了下来。如同?潮水一般,房中侍人接连随着傅玄邈跪了下来,清脆的跪声连成一片。
“母亲,你受苦了。”傅玄邈说。
方氏闭眼数着手腕上一串佛珠,仿佛听不见身前响起的话语。
“蝉雨闭关五日为国祈福,疏忽了母亲,实乃难以弥补的大错,母亲若要责罚,儿子绝无二话。”
傅玄邈身穿天下最尊贵的黄袍,但头颅低垂,姿态恭敬,一副诚心诚意为此忏悔的模样。
方氏过了半晌才缓缓睁开眼,冷冷看着跪在身前的人。
“……你已贵为天子,又是为国祈福,普天之下,还有谁敢责罚你?”
“自然是身为一国太后的母亲。”
方氏一窒,脸上闪过一抹薄怒,但旋即,薄怒变成了疲惫。
“……你是皇帝,你说什么,自然就是什么。”方氏低头不再看他,默默拨动了一颗手上的佛珠,“皇帝有皇帝的安排,我只是一介无知妇人,听从安排便够了。更何况,我在青凤军那里,也没受过苦。”
傅玄邈这才起了身,他一个眼神,房中侍立的宫人便流水般退出了门,只剩紫苏一人留在房内服侍。
“母亲患上眼疾后,鲜少出府。没想到这次远游,竟会是如此缘由。”傅玄邈在榻几的另一边坐了下来,神色平静道,“那些逼迫母亲出城的官吏名字,蝉雨已经熟记于心,待返回建州后自有处置。必不会让母亲忍气吞声受这颠簸之苦。”
“不必了。”方氏神色冷淡,“他们只是谏言,做出决定的是我。你还嫌手上无辜之人的鲜血不够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