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朔明了,此事却不需他们操心,待皇子降生,京城必定会越搅越乱,趁早离开才是上策。
萧玖道:驸马要与我海角天涯了,驸马可愿意吗?
钟朔道:自然是愿意的,只是委屈殿下。皇宫里娇养的人去了边塞苦寒之地,不知要如何难受。
萧玖:不委屈!常听闻大漠风情,壮美瑰丽,有机会一睹真容,我高兴还来不及。
钟朔见他兴致勃勃也不再多言,暗暗道定要多带些侍婢,将他好好养着。
还有,殿下,沈昱多番害我,你可知为何?
萧玖:他不是害你,是害钟家。
钟朔:为何,要害钟家?
你家三代以上便是异姓王,又掌兵权,是皇帝一直打压的,几代下来终于没落,你年少却有累累战功,沈昱是皇帝的一条好狗,他杀你是皇帝的意思,不过你回朝后皇帝给你我赐婚也该够了,这次侍婢投毒该是他自己的动作。
原来如此。
他在战场上浴血拼杀,为家为国,高位上的人却容不得他,可笑只是因他祖上封王,可成大患,大将军沈昱更是心胸狭隘,为一己私利不容忠臣良将,活生生葬送了无数为家为国的士兵,说出来简直可笑。
这样的朝堂,他待不下去。
萧玖难得温柔道:你不要伤心,他们不长眼,我还是有的,你是天底下最好的驸马,打仗最厉害。
钟朔忍了忍,没忍住,笑了出来,他难得逗萧玖:那殿下若是恢复了皇子的身份,臣又算什么。
萧玖想了想,算,大皇子妃?
噗
两人相视而笑,都刻意忽略了君臣之实。
五月初一,户部尚书刘祊次子刘渊成婚,钟朔携萧玖一同观礼。
礼成后,钟朔在席间吃酒时却觉得不大对劲。
原本是该敬新郎的,这些人却没完没了敬他酒,如此无状,刘渊这个主家也不阻止。
钟朔酒量本就不好,一轮下去醉意已经很明显了,他不善言辞,没法拒绝别人,赶紧遣了松竹去女席上知会萧玖,若他没有猜错,刘家八成准备了人,不若将计就计,同萧玖演一出戏。
酒过三巡,天色渐晚,刘渊在众人的起哄声中进了洞房,混乱中,钟朔被一个侍婢扶到了一间厢房,那侍婢将他放在榻上却什么都没做,而是转身离去。
钟朔正疑惑间,听得一个轻巧的脚步声传来,烛火熄灭,那人慢慢向榻上摸过来,钟朔猝然出手,抓住那人肩膀,还未发力就被一只手箍住了腰,那手甚至还在他腰上摩挲了两下。
钟朔:!
他用力将那人掀翻在榻上,下一刻嘴就被捂上了,一道温热的气息在他耳边道:嘘,是我。
钟朔停下挣扎,这声音,是萧玖的。
钟朔悄声:殿下怎么现在过来了?不是说好过一会儿再来的吗?
萧玖道:一时想到了更有意思的,就先过来了,方才那侍婢出去,我看着仿佛是去叫人了,先不要说话,放松。
钟朔做不到,他整个人被萧玖抱在怀里,趴在他身上,萧玖说话时的气息就喷在他耳尖,整个人僵硬地不行。
萧玖也发现了,偏了偏头,作弄般往他耳朵里吹气,还捂着他的嘴不让他说话,十分恶劣。
忽然,钟朔道:殿下!来了。
门吱呀一声打开,那女子似乎很紧张,哆嗦着朝前走,半晌才摸到榻沿,萧玖一声轻笑,给那女子吓得够呛,紧接着,萧玖用伪声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有刺客!救驾!
门外迅速闯进来几个人,烛火被点亮,两方一个照面,进来的那几个人皆愣住了。
萧玖紧紧贴在钟朔身上,抱着他的手臂瑟瑟发抖,仿佛被吓坏了,钟朔不停拍着他的背安慰他,两人暂时没有顾忌站着那些人。
闯进来的刘渊赶忙行礼道:臣见过帝姬、驸马
萧玖似乎吓坏了,竟没叫他起,他只好继续跪着,身后几个人也赶忙跪下,那女子委顿在地,不敢抬头。
钟朔扶着萧玖站起来,先开口道:刘公子今日大喜,为何会出现在此?
刘渊慌道:是,是臣的小厮来报说厢房有异,臣恐闹出乱子,便赶紧过来看看。
萧玖此时才缓过来,没搭理刘渊,反而居高临下看着那娇俏的女子道:若本宫没看错,地上这位,可是舍妹?
刘渊应道:正,正是舍妹。
如此,便拖下去吧,砍了。
刘渊惊道:帝姬不可!不知舍妹犯了何错?竟要斩杀?
萧玖气道:你不知她犯何错?驸马吃醉了酒,本宫与驸马在此处小憩,她却闯进来,不是意图谋害是什么?
刘渊疯狂想着借口,萧玖又道:难道,你只知驸马在此,不知本宫也在,便生了不该有的念头?!
刘渊,本宫当年断你一腿便是叫你长些教训,不想你竟还是冥顽不灵,本宫乃是皇女,且已为人妇,你如此行径,又想如何?
听到消息带着一众宾客赶来的刘祊听到这句话差点当场晕过去。
萧玖明摆着在暗示些什么不可说的秘辛。
一群人浩浩荡荡行礼,萧玖叫起后,看着刘祊道:刘大人,你教的好儿子好女儿,竟做出这样叫人不齿的事情来!龌龊至极!
刘祊赶忙上前,对软在地上的刘家三小姐道:我儿,我唤你来侍候帝姬,你怎么弄成这样?还惹恼了帝姬?还不跪下赔礼!
刘柳赶忙啜泣着跪正道:帝姬息怒,是小女犯了错,但求帝姬责罚,小女毫无怨言。
萧玖简直气笑了,一计不成还将脏水盆子往他头上扣,简直有意思。
外面众宾客看似唯唯诺诺,心中已然疯狂,寻思着这样一出好戏,真是几年难得一见,都支棱着耳朵想要听得更真切些。
此时松竹自外头赶来,对钟朔点了点头,一直沉默不语的钟朔拉了拉萧玖的衣袖,萧玖回首委屈道:驸马,那老匹夫凶我。
老匹夫刘祊:
萧玖又道:本宫自出生以来还无人敢大声呵斥本宫,那老匹夫凶本宫。
四周看客:
这是骄横跋扈的雍穆帝姬吗?此刻人们又无不在心底赞叹钟朔驭妻有道。
钟朔拍了拍萧玖的手,扶他坐下,又给他拭了拭泛红的眼角,才道:刘大人,方才你说刘小姐是来侍候帝姬的,可,从头至尾,除了我,并无人知晓帝姬还在此处,难不成,刘大人有千里眼,顺风耳吗?
再则,帝姬身旁伺候着的人也并不少,刘小姐也是刘家娇养的女儿,是从哪里学的伺候人的本事呢?
他向来温和,如今疾言厉色句句紧逼,却叫刘祊一时说不出话来。
萧玖又凶道:本宫原是怕驸马醉了,来看看驸马,除了本宫的婢女,并无人知晓,原也是要脸的,不想刘尚书这样污蔑本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