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朔忽然想起来一事,殿下可还记得之前的厨娘,我屋里原是有个侍婢的,叫松烟,是松竹的妹妹,之前让她去了厨房看着那厨娘,如今事情早已解决,臣觉得还是让她从厨房回来,继续在斜玉轩伺候,她在斜玉轩待了许多年,是可以放心的,身契也在臣手里,劳烦惜文带着她,教导一段时日,我们去临邺的时候可带着她,她办事素来可靠,殿下可用她做些惜文不方便的事。
屋里
待了多年
可以放心
带着
萧玖眯起了眼,鬓边的金簪闪过一丝寒光,原想着钟朔房中并无女子,他尽可放心,如今看来,是他放心的太早了。
若殿下觉得她是个可用的,便叫松竹去把她接了回来,还住在原来的房间里,就是惜文隔壁那一间,可好?钟朔浑然不觉异样,继续道。
萧主母宽和笑道:驸马安排的人,自然是好的,赶紧接回来,可不能叫她在厨房吃苦。
钟朔感念道:殿下慈和,如此,人便交给惜文了。
萧玖状似不经意道:松竹是个得力的,想必松烟伺候的也不错?
钟朔笑道:松竹是自小与我一同长大的,平日里都是他管着我的近身伺候,松烟一直在外头,我倒不知道那么多。
萧玖理了理衣袖,道:你身边怎么也没个婢女伺候?
是母亲不许,我自小身体好些,母亲望我用心习武读书,总担心我屋里的婢女我十四岁时就将我屋里的婢女打发了,只留了松竹,我自己也不需旁人照顾。
萧玖暗暗感激余氏。
他道:那叫松竹领了她来,我看看品性如何?
钟朔道:自然。吩咐松竹去了厨房那边。
不多时松竹带着一个水灵清秀的姑娘进了内室请安,那姑娘生的细眉杏目,看着倒挺舒服,萧玖暗自比较一番,觉得她不如自己好看,看了片刻就叫了起,赞道:是长了个好模样,本宫进门晚,从前未曾见过你,今日一见,果然是松竹的亲妹子,很有几分相似的。
松烟落落大方道:帝姬过奖,松烟愧不敢受。
萧玖道:当得起的,先前你为驸马盯着那厨娘,也是立了功,待会儿先下去领赏,之后且跟着本宫身边的惜文。
松烟忙跪地谢恩,萧玖喊了惜文带她下去,走之前又对惜文耳语,叫她安排些离钟朔远一些的活计给松烟,惜文见他如此小心,心中不免痛惜,临走又白了钟朔一眼,钟朔恰好转头去看萧玖,并没有看见,错失了她的白眼。
惜文带着松烟走后,钟朔道:松烟跟着殿下是最好的,在我这院子里也没什么出路,以后也还劳烦殿下为她寻一门好亲,也不枉他兄妹二人跟着我多年。
萧玖骄矜点头,算是应了,钟朔忙夸赞他良善慈和。
萧玖道:离京前京中的时局得布置好,我记着你生辰也快到了?
钟朔失笑:还有许久,殿下不必挂怀。
也不久了,你生辰在九月二十三,不到两月,你往常生辰父亲母亲可会大办?
钟朔道:父亲不骄纵我,生辰那日只一家一同吃长寿面便可。
那便好,那日,有一件要紧的大事,你同我一道前去。
钟朔不明所以,是,殿下。
第14章 谁还不是个小可怜儿了
景阳宫
沈贵妃给沈昱倒了杯茶,低声问道:死了么?
沈昱摇摇头。
沈贵妃遗憾道:可惜,下次没有这样好的机会了。
沈昱道:此次布置匆忙,险之又险,能全身而退已很不易,你且好生养胎,我已安排好,待你产子后再谋划也不迟,左右三皇子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沈贵妃抚了抚自己的肚子,道:听兄长的,只是兄长千万保全自身,莫让陛下怀疑。
沈昱道:此事做的干净,没留活口,大理寺查不出来,自然就成了无头悬案,待时机合适时推个替罪羊出去也就罢了,小事一桩,不必放在心上。你在宫中,传递消息也要注意,凡事都交给摘星去做,切记,你身边的事,只能相信她。
沈贵妃点了点头,精心描过的眉眼仍如少女般动人,只是她眉头紧皱,有些不安。
沈昱道:以后行事不要如此急躁,今次你可说想念家人,让陛下召我进宫,次数多了难保陛下不会疑心,娘娘,离你的娘家远些,方可两方保全,以后若有事,可着人传你嫂子进宫,说是无聊闲话家常也好,你在孕中,陛下当是怜惜你的。
沈贵妃应了,又叫人包了自己宫里的茶叶给他带着,才让摘星把他送出了宫。
皇宫的另一处,皇子居所,重华宫
隆德帝只有萧珙这一个留下来的儿子,是以三皇子独自一人居于重华宫。
萧珙在围猎时遭人刺杀,一刀刺在了肩膀处,并不致命,但是好歹也是金尊玉贵的皇子,还是因失血过多晕了过去,此时刚刚醒来,虚弱地躺在床上,顾忌着伤处,暂时动弹不得。
一个衣着略有些朴素,首饰也不鲜亮的女子正在他床前,慢慢搅着手里的药碗,等着苦涩的药汤不那么烫再喂给萧珙,殿内空荡荡的,仅剩的几个宫人已被她打发了出去。
那女子约莫三十多岁的年纪,面容神情却憔悴疲惫,看着甚至不如年近四十的沈贵妃年轻,正是三皇子萧珙的生母常贵人。
说来也讽刺,她因不受宠而保住了自己的儿子,却没想到最终还是被人硬生生夺走,如今又发生了这样的事。
常贵人将汤药一口一口地给萧珙喂下后将药碗轻轻放在小几上,看着萧珙苍白的脸色,到底还是没忍住,落下泪来。
萧珙忙道:贵人莫哭,我没事的,并未伤及要害,只是看着吓人罢了。
常贵人道:怎么说没事的?伤成这个样子怎么叫没事?刚刚太医换药时我也看见了,那么深的一道口子,三皇子遭了大罪了。
如今萧珙是沈贵妃的儿子,常贵人连喊他的名字都是大不敬,只能以三皇子相称。
她哭道:是母亲不争气,自己不受宠,还带累了皇子,不能养在自己身边,还要受这样的苦。
萧珙费力地抬起没受伤的手给她拭拭眼泪,虚弱道:母亲不必自责,此番是儿子自己不小心。
常贵人止了眼泪,看着他道:可真是你自己不小心?沈贵妃正是有了身子的当口,你就出了事,是我心思重还是真有其事?你说,可是沈贵妃容不下你了?
萧珙苦笑,便是她容不下儿子,儿子也无反抗之力,我们母子二人,不过仰她鼻息罢了。
常贵人绝望道: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呀?这辈子被人如此磋磨,日子比庶人还不如。
母亲!母亲别说丧气话,萧珙道:我们在宫中挣扎多年,所求不过活命二字,母亲放心,但有一线希望,儿子绝不放弃。
常贵人道:三皇子记得自己的话,千万不能认命!记住了,啊。,她手中的药也凉了些,是可以入口了。
她没用旁人,自己给萧珙喂了药,母子二人又说了些别的,外间侍女开始故意走动发出声响,常贵人就知道自己该走了,时候不早了,我求了沈贵妃半日她才答应让我来看你片刻,我得走了,三皇子定要自己保重!
萧珙看着她的背影道:贵人也保重,一日三餐,莫亏待了自己。
常贵人的身影消失,他才收回视线,苍白的脸上渐渐浮现出痛苦的神色来,是刀口在痛。
钟府,斜玉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