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玖并不在意,待它开花,挪出去也就罢了,并不是什么娇贵东西,好养活的。
钟朔慢慢把小花盆放在桌子上,动作里满是珍惜,他笑道:这是臣养过最娇贵的。
他无意识一句话,倒是让萧玖脸红了,萧玖含糊一句,嗯,你喜欢就好。
接下来几日,虽然还没发芽,可小芫芫已经挤掉原配,获得了驸马独一无二的宠爱。
钟朔细细问了惜文怎么看护芫花种子,每日仔细看着,生怕碰着磕着,芫花喜温暖,钟朔上下马车都要把帘子拉好,生怕受凉影响发芽。
萧玖看在眼里,酸在心里,终于忍不住了,才阴阳怪气道:来年三月才发芽的花,这样精心做什么?给它个白玉盆子也算是抬举它。
钟朔笑道:殿下此言差矣,从皇宫到临邺,人都有不适,更不必说花草,这样小心些,以后才能长得好呢。
萧玖道:那你便整日里捧着这个小破盆子,忘了自己的职责?
钟朔疑问:可是需要臣出去守卫?
萧玖道:不,你可还记得自己是雍穆帝姬的驸马?你把本宫放在哪里?作为驸马的职责便是好好照料本宫。
钟朔简直委屈,殿下,先不说您并不是帝姬,只说这几日臣何处照料的不好了?
萧玖故意扭捏,那也没那个破种子好,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纳了个妾在车上。
钟朔已经不想同他理论了,萧玖根本就是在无理取闹。
他干脆把小盆子放下,耐心道:好,那先交给惜文照看两日,臣专心伺候着殿下?
萧玖又大方道:那倒不用,只是提醒你为人夫君的责任,莫要因小失大罢了,你自己心里明白就好。
钟朔道:是,谢殿下教导。
萧玖干脆扔了本书给他,让他给自己念书,钟朔接过一看,发现是本佛经
夫宗极绝于称谓。贤圣以之冲默。玄旨非言不传
这样又念了两日佛经,钟朔已参透了人生之理,只差剃度为僧便可大展宏图,一代圣僧指日可待,这时,他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敢问殿下,这仿佛不是去临邺的路?我们可是还要去什么地方?
萧玖幽幽道:你这样,便是被我拐了都不知道。
钟朔无意识道:跟着殿下,自然是放心的,不过此行是要下江南?
这话说得萧玖心里熨帖,他道:是了,我们绕道扬州,逗留两日再走水路去临邺。
钟朔道:可是原定的路线有何不妥?
萧玖道:我刚害了庄静,沈贵妃心中不忿,定然要做些什么,她近日在宫中风平浪静,沈昱倒是有些动作,原定的路线并不安生,所以临时改了这条道,皇帝并不知。
原来如此,他们现下自然是得远离麻烦,走这条清静些。
萧玖又道:我自小在宫中长大,扬州风光只有耳闻并无亲见,好奇得很,多留几天也可。
果然
钟朔自然没有异议,二分明月城,他也是有些向往。
两人一路安稳到了扬州。
扬州无人识得萧玖,他便光明正大换了男装同钟朔下车。
松竹早他们一步,已安排好了住处,是扬州城中一处雅致的园子。
萧玖一边走一边看,园子中竹林幽径,流水潺潺,秀气的景致与京中大气雍容的装饰很是不同,萧玖很是满意,钟朔也大开眼界。
扬州气候湿润多水,一路走来,人都是白皙精致的,狭长的小船游走在河中,小桥流水,青砖碧瓦,意境甚美。
只是萧玖这样凌厉的美人大约是不同与此处的温婉,他走在钟朔身侧,竟平添一抹桑梓之感,叫钟朔心安。
一队人安顿下来后,萧玖便拉了钟朔同他出去逛,两人只带了松竹与惜文。
萧玖照着城中公子的装束,执折扇,佩玉扣,龙绡作衫,玉簪束发,眉眼肃穆却带风流,眼尾上挑,眼波流转之间,好一个潇洒公子。而反观钟朔,他便朴素得多,还是平日装扮,只是被萧玖换了身衣袍,头发依旧一丝不苟地用冠束起,虽年轻些,也带着一股子久经沙场的沉稳,二人站到一处,仍是一对璧人。
便是惜文也只能承认,配得上她家殿下的,只有钟朔。
扬州对于男子相恋之事非常宽容,也有人家纳男妾,续娶男子的,是以街上行人看到萧玖与钟朔这样出众的两个人并肩而行,都各自心照不宣,也有投来好奇的目光的,多是看萧玖的容貌。
一路走走停停,寻着城中最好的酒楼而去,萧玖看着街上热闹之景,听着自己听不太懂的江淮官话,笑道:淮左名都,竹西佳处,果然不负盛名。
钟朔也道:是了,此处风情,与京城大有不同,是个赋闲的好去处。
他不过随口感叹,萧玖却上了心,琢磨了一路,待两人在酒楼雅间坐下时,萧玖看了看窗外的运河,笑着问钟朔:北宁,你有没有想过,以后做什么?
钟朔愣了下,他倒是真的没有想过以后,对于来日的打算,他至多计算到陪萧玖夺位,后再扶持钟家,更多的未曾考虑,也不敢考虑。
他此生仿佛是为钟家所生,他家世代武将,他也喜习武,便上了战场,钟寒江说男子腹中当有墨水,他便刻苦读书,活了十九个年头,他一身能耐是钟家所给,注定他为钟家的荣耀奔波一生。
钟朔斟好酒,这酒是扬州特产的五琼浆,酒液澄澈透明,成色甚好,他递给萧玖一杯,道:臣未曾想过。
萧玖暗示道:你方才说,扬州是个赋闲的好去处。
钟朔明白他是何用意,便道:是啊,来日父亲致仕了可来此处安享晚年。
他避而不谈自己只言片语,萧玖更进一步道:若来日事了,后继有人,你可有想过与挚爱之人来此处安享余生?
钟朔低眼道:臣,并无挚爱之人。
萧玖不依不饶,若来日有了呢?
钟朔道:若来日有了,臣自然留在京中,风光大婚,生儿育女,为夫人挣一个诰命。
他语气平淡无波,却像一把刀,干干脆脆把萧玖的绮念刺得七零八落。
萧玖勉强笑道:是么?
钟朔道:是,届时,还请殿下赐一个诰命,好叫我讨夫人欢心。
萧玖饮尽杯中琼浆,痛快道:自然,你家殿下素来大方。,钟朔若真敢停妻另娶,届时他不仅能赐诰命,还能赐死!
钟朔面无表情,如此,臣便先谢过殿下。
萧玖起身便走,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