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华每六日一次沐休,钟朔作为宣武将军,在这六日中,三日在府衙,三日在军营,送走了项诸后,钟朔带着松竹去军营中转悠。
这里的军官有不少是沈昱或者项诸的人,没站队的倒不多,总之,遍布眼线,不过面上到看不出什么来,见了他也算恭恭敬敬,毫无指摘。
钟朔带着松竹又把军营走了一遍,将地形一一记下,又去了伙房略看了看,出来便撞上了个人。
那人看清他后连忙行礼道:属下不知将军在此处,将军恕罪。
钟朔看着在他面前低下头的人,是早些时候才见过的军中将领,钟朔笑道:参军不必如此,请起罢。
张参军起身后,与钟朔对了个眼神,钟朔会意道:参军此时手头有事吗?若没有,不如同我讲讲营中杂事?我这初来乍到的,半生不熟,总是不好的。
张参军道:将军言重,属下自然愿意。
钟朔道:那便边走边说罢,松竹,去我的营帐里给张参军备茶。
一路回了营帐,钟朔请张参军坐下,似是不经意道:我听闻,参军从前还做过斥候的?
张参军笑道:是了,一年前的旧事了,几月前刚升了参军,说出来不怕叫将军笑话,这斥候属下可是做了不少年头。
钟朔道:同是在军中的,有什么笑话不笑话,只是参军做了多年斥候,想必也有些发现。,松竹正守在外头,可以放心说话,钟朔便没有顾忌,直接从自己的袖袋里摸了个镯子出来。
张参军见了那镯子,笑了笑道:发现不敢说,将军少年英才,属下知道的,想必将军也是知道的。
钟朔毫无波澜道:既然如此,参军不如说些别的。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军营中到处都是眼睛,张参军进了钟朔帐子的事很快就传遍了,人只道张参军平日里不显眼,这回倒是紧赶慢赶地搭上了驸马的线,很是机灵。
不多时,张参军从营帐中出来,差不多就到了用午饭的时候。
钟朔每日只午间在军营中用饭,剩下的时候自然是在家中陪着萧玖的。
传了饭后,钟朔看着桌上朴素的三个小菜和几个馒头,叫住了送饭的伙夫,问了几句话,那伙夫一一垂首答了,钟朔才让他下去。
当天他下了值回家,萧玖还是在门口等他,虽说坐在胡床上吃羊肉泡馍的样子也不像是块望夫石,但这份心意,钟朔见了,心里还是知足的。
萧玖见他回来,连忙把手里的羊肉泡馍唏哩呼噜吃完,然后把碗递给面无表情的惜文,才迎上去。
钟朔道:殿下怎得又等在外面了,天凉了,殿下也不穿得厚实些。,随即把自己身上的厚披风解下来披在了萧玖身上。
萧玖拢了拢披风,笑道:左右我在家待着也无事,出来等你也好,也算有个盼头,别说,羊肉泡馍确实好吃,我让人做了两碗,你的在屋子里,还热着呢,快进去罢。
钟朔随萧玖进了内室,萧玖解了披风随手搭在屏风上,钟朔等着他一同坐下,他面前正放了一碗热腾腾的羊肉泡馍,钟朔尝了一口,道:确实好吃。
萧玖笑弯了眼睛,可不是,现宰的羊,今日我去马厩那边闲逛,才发现这儿居然还养了羊,便叫厨子给宰了,剩下的烤了,待会儿便上。
钟朔放下勺子,看着萧玖,有些心疼,这样活泼的人,囿于深宫内宅二十年,日日脂粉为伴,怎么受得了的。
萧玖兀自为新鲜羊肉而高兴,见钟朔看着自己,便道:怎么了?可是军营那边有事吗?
钟朔回神道:是,军营那边确实有些棘手,沈昱的人不算多,项诸手下人倒是不少,想是为了方便上下串通。
侍婢端了烤羊腿上来,萧玖拿匕首切了一块给钟朔,道:项诸扎根临邺多年,要抓住他的把柄不易,此事须得从长计议,今日你在军营中吃得如何?吃饱不曾?
钟朔道:伙食倒还算可以,一荤两素,看不出什么来,倒是张参军所说与伙夫所言有所不同,那伙夫大约是项诸为了应付我特意找的人。
萧玖啃着羊腿道:贪污乃是重罪,他小心些也是理所应当,他的动作不小,应该找得到证据,改日你带我去府衙看看历年账册。
钟朔吃了萧玖给他切的肉,那是羊腿上最肥厚的一块,火候适中,烤得冒油,吃起来很香。
钟朔道:那明日去?殿下顶了松竹便是。
萧玖吃得正香,头也不抬道:嗯,听你的。,他脸颊上沾了油,钟朔无奈地拿了张帕子给他蹭蹭脸颊,萧玖由着他动作,连看也不看他,脸却慢慢红了。
在旁目睹的惜文只觉得眼睛都要瞎了,她家殿下何时如此气短?自从跟了钟朔,他便不再是以前那个冷酷无情的殿下了
而且,她瞧着两人是两情相悦的,可从扬州开始,驸马似乎每日都有些躲着殿下了似的,也不似从前亲近,殿下倒是一个劲儿地贴上去,两人才缓和了些。
惜文心里也着急,来了临邺这两日,钟朔每天出去上值,萧玖便在家中无所事事,连书也不看了,对着院子里那丛刚种好的冬青一看就是许久,到了时辰就去门口等着,冷也不怕,就等着钟朔给他披风。
钟朔与萧玖都低着头吃饭,没有看到惜文悄悄退了出去。
松竹正在门口站着,见惜文出来,道:殿下与公子可是用完了?,说着便要下去吃饭,惜文赶忙拉住了他,骂道:你这一天天的,脑子里只有吃饭。
松竹道:那,还得有些什么?
惜文懒得理他,道:你待会儿再去,我问你些事。
松竹示意她问,惜文把松竹往旁边拽了拽,道:你从小跟着你家公子,他的心思也可以摸到一二分罢。
松竹:?
惜文继续道:你说,你家公子对殿下,到底有没有那份心?
松竹一时间被问住了,细细思索了一番才道:公子他,心思藏得深,对大家一视同仁,但是叫我看来,公子是很喜欢殿下的,刚赐婚那段日子,公子看着开怀了许多,给殿下的聘礼也是公子一件一件亲自过目了才收进单子里的,成婚后,殿下想要什么公子马上就能弄了来,我还从未见过公子对谁这样重视。
惜文放心了,道:我家殿下也是喜欢驸马的。
松竹道:这我看得出来,殿下平日里那样威严,但只对公子一个人好,还对公子百般迁就。
惜文道:只是你家公子从那次在扬州酒楼吵嘴后便一直在躲着殿下。,在扬州时,惜文与松竹在雅间外候着,并不知发生了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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