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一个非常热闹的晚上,当地的少数民族载歌载舞庆祝某个节日,聂桢突然问他:“回去打算找什么工作?”
张妄说没想好。
“迷茫吗?”
“嗯。”
“需要就业指导吗?我可以免费给你做。”
“你会就业指导?”
“我学过心理咨询。各种指导都能做。”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你小屁孩,见识太少。”聂桢笑着说,“我先问你,你今年是二十二岁对吧?”
“嗯。”
“二十二年里,你有没有什么印象深刻的,为其他人做过的,让你很有成就感的事?不要往远了想,下意识地想。”
张妄按她说的,下意识地想,头一个浮现到眼前的场景,是小时候给母亲做的煨枣。他和聂桢说得简单,只一句话,可大脑不懂点到即止,很快牵扯出来别的痛觉记忆。
他从李奶奶院子里偷来足够的枣,学着母亲儿时煮给他吃的方式,将枣洗净,加入冰糖,寸步不离地盯着锅,直到枣皮变色,张妄尝了一颗,味道竟然不差。
张妄没告诉父亲枣是他偷的,说是用自己存的零花钱买的。父亲难得开心,叹着气说儿子终于懂事了。
父亲用保温桶装着枣,带张妄去医院看母亲,母亲躺在病床上很虚弱,一直对张妄笑着,样子温暖极了。母亲那天也很开心,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在病房里吃枣,母亲问张妄学习如何,在家有没有闯祸,连父亲都配合那氛围,谎称张妄很听话。
那是张妄有记忆以来,头一次知道幸福是什么。
“所以,你喜欢做菜?”
“我喜欢做菜?”
“至少听你描述是,很少有你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把给妈妈做吃的当成就感。”
彼时张妄正处在深度迷惘中,对自己、对曾经亲密的朋友、对未来、对人生……聂桢看上去像个成熟可靠的人,她那么说了,张妄也就那么想了。
聂桢在山上少数民族群居地问张妄想不想做她的徒弟。她说:“很多人以为法餐的精神是精致,还有日式料理,动不动就说还原食物本来味道,那都是给食客的说法。对厨师来说,高级料理的精神是专注,是禅意。”
张妄大学专业是数学,当时是先选了学校,再选的专业。本来他没想选数学,是母亲偶尔提过一嘴想看张妄当老师,他就填了数学。他不是一个喜欢给人生做长远规划的人,填数学也并不是真打算大学毕业当老师,只是不知道母亲的身体能坚持多久、好多久,他想要成全她的愿望,反正他也没有其他感兴趣的专业。
聂桢抛出的橄榄枝不止跨专业,还生跨了两个行业,张妄没有立刻做决定,聂桢也说:“你可以考虑考虑,这些天可以跟我一起跑几个地方,先试试。”
张妄答应了这个邀请。
随后几天,张妄随聂桢团队一起连续走了几次山区,就为一道做熏肉的秘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