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昨天真的累了,第二天王浩醒的时候天已经大亮,茅草房里又闷又热的让人很难受。抬头看到许三多正坐在旁边一个小马扎上,一颗一颗的往他的弹匣里上子弹。见到王浩起来,他伸手递过来一把手枪:“会用吗,这把枪留给你防身,就两个弹匣三十发子弹,打完就是废铁。”
“我上次打枪还是大学军训呢,还是你拿着吧,有你保护我们就行了。”
“拿着”,说完国军大兵单手举起手里的步枪,贱兮兮的咧着嘴“我这个叫t91自动步枪,五个弹匣一百五十颗子弹,另外我还有俩手雷,我估计着怎么也能打死七八十个人。”停了停他又继续说道“啥时候我步枪都打完了咱还没赢,那你就拿手枪自杀好了。”
“瞧你说的,我知道你喜欢涩谷,等咱以后有钱了,我把涩谷买下来送你。”王浩现在比他乐观一些。
两人刚走出堂屋,那个十三四岁的小男孩正好走过来,手里还小心翼翼的捧着一个大碗,碗里冒着热气,等端过来看看,其实就是一碗热水,水里泡着几片煮熟的番薯。小男孩也不会礼节,就知道低着头说话“阿母说,家里就剩下几十斤番薯。甲里有令,大王要开战,要俺们每天交一斗粮,阿母说,交了今天的粮,就剩这一块了,请两位大人不要怪罪。”
“那你们今天交完,明天吃什么?”
“阿母说,没有粮明天就去领十下板子。”
一瞬间,王浩的眼角有点湿润,他偷偷擦了下,回头问许三多“你那还有吃的没?”
400克大米,一罐午餐肉,一小袋麦片,4块方糖,还有一大堆番薯,穿越四客还有金二狗子、金李氏吃了个饱。等吃完饭,王浩很豪气的把那只粗陶大碗一摔,喊了一声出发。一只小小的队伍,六个人,目标是东南方十二里外的竹沪庄(今高雄市路竹乡)。
一路走得正是昨晚那条破烂土路,王浩问问这原来还是从安平堡(明郑的大本营)到万年州的大路,所谓的官道就只有不到五米宽,而且坑坑哇哇到处飞着尘土,别说走车马,就是人走着都慢的不像话。本来以为一个时辰能走到,结果走起来发现慢了不是一点半点。其他人基本空手还好说,就是这金二狗子,他还背着差不多十五斤的番薯,本来个子就小,又舍不得丢下这点家当,没走多远就跟不上了。“这么走不行,狗子你把番薯丢了吧,你们几个原地休息一会。一会小美带队,不用和别人搭话,就沿着这条官路一直到竹沪庄找我们。”徐浩说完,拉着许三多先奔南走了。
自南明永历皇帝康熙元年(西元1662年)在昆明被吴三桂拿弓弦勒死以后。郑家在台湾就不在立皇上。当然全国除了台湾外明朝国土已经丢光,所以剩下的明宗室除了被大清杀的和抓的,其他基本都逃到台湾。国姓爷时代对宗室还是挺优待的,不但给予各家爵田,奴仆和俸禄,而且每当成功出征或者封拜文武官员的时候,都会邀请宁靖王朱术桂(永历皇帝赐封的郑军监军)在旁观礼,以示尊重明室。等到郑家二代目郑经上台后,郑家上下已经彻底不把宗室放在眼里,除了给了朱术桂一个明监国的名义以外,收回了在台十几家明朝宗室的爵田和俸禄,由着他们自生自灭去了。为了生存,各家王爷只好像其他移民一样找一块荒地,开荒种田招募仆工,过上了小农生活。
其中过得最滋润的自然是宁靖王朱术桂,毕竟他头上还挂着监国的名义,郑家也不好意思向他收税,到今年朱术桂已经六十六岁,原来的大明王爷,经过二十年不懈的垦荒,已经拥有了接近四百亩土地,三十几户佃户,先后娶了五位妻妾,成功的由大明监国、郡王转型为乡间地主。到了去年,因为年岁已大,而且监国王爷的儿女已经在历年的战乱中死的死丢的丢。朱由桂以比他低一辈的益王朱和壐之子为嗣,取名朱俨珍,到今年也才七岁。
王浩、许三多走进宁靖王宅院的时候,看到王爷一身青色儒服、头戴银簪,满脸的平静,还文绉绉的说了一句“汝为何来?”王浩走近作了个揖,实际上古代的礼仪他也不会,也就是胡乱摆个样子“澎湖水师已经全军覆没,台湾危在旦夕。小子王浩,特带大王出海。”实际上宁靖王已经知道澎湖大战的结果,他正在平静的等待清军登陆,等待着自己的死亡。他累了,从崇祯十五年(西元1642年)到现在,他的大半生都在逃亡中度过,到现在已经四十一年,从荆州一路颠沛流离到台湾,他觉得死也没那么可怕。直到王浩说了一句“不能存故国,错不在大王,不能存朱家血脉,殿下有何面目见高皇帝(太祖朱元璋)、文皇帝(成祖朱棣)于地下?”明末,不管是各路义军,还是清军,只要碰到明朝宗室,砍头都是最轻的,还有更狠的像李自成打到开封的时候,把福王朱常洵和鹿剁碎了做成了‘福禄羹’;张献忠攻破襄阳后把襄王朱翊铭活活烧死;弘光帝朱由崧被清兵押解回北京后剐死,同死的还有17位各路王爷王子。基本上,只要被发现是明宗室,总能安得上个罪名弄死。现在清军就要登陆台湾,大明最后剩下的十几个王爷可都在这里,不走难道等着被人家一锅端么?
朱术桂虽然不想活了,可是他还有个过继的儿子朱俨珍,其实人都一样,只要还有一丁点可能,谁也不想自己家从此断子绝孙。“大王!”王浩跪倒在地上“道不行,乘桴浮于海。浩虽白身,誓不降清。大王世子吾必活之。如违此誓,天厌之,天厌之。”
台湾小地主,不应该是大明监国宁靖王朱术桂的院子里,站的满满的人,有三四十人是他家的佃农,百十人是附近两个村子的民人,还有四十几个是附近一个汛的汛兵(类似现在的武警)。正前方是一把大红酸枝木的官帽椅,监国宁靖王朱术桂头戴翼善冠,身穿四团龙袍,束玉带,正襟危坐。旁边站着的是监国郡王家里唯一的管家兼账房,这人叫方毅之,此时也是一脸肃然,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正是宁靖王的监国大印。监国训话的时候,两位穿越客躲在角落正在窃窃私语“你可真行,连身份证都没有,就发个誓人家就信你了?”许三多满脸都写着不可思议四个字。“别这么说嘛,”天太热,王浩虽然穿的没许三多那么厚可还是在不停流汗“古人敬天法祖,一般是没人敢发毒誓的,再说他就是不信咱们,他也没有去路,历史上这位宁靖王马上要自杀殉国。”
“宣王浩接令旨。”那个账房在大声喊王浩。“臣在。”王浩走过去跪在了宁靖王身前。令旨很简单其实就三句话,第一句是给了王浩一个礼部主事的官职,正六品,第二句是封为遣日使,给了个出海的名分,第三句叫官军民等,许尔便宜行事。其实王浩要的就是这句话,等到他谢恩以后,监国转身回来屋子,下面就是王浩的舞台了。王浩说的也很简单,他就是告诉大家鞑子大军今天已经从澎湖出发,两日内必定登岛,鞑子这次是要屠尽台湾军民的,刚才监国有令让我出海,不想死的都跟着我走吧,一个时辰后就在此地集合,过时不候。另外就是提醒大家这是逃难,只能带牛马、铁器、金银和粮食,别的一律不许带。说完就让所有民人各自回家准备。
等到民人散去,王浩把那队汛兵叫到身前。说起来还是要托宁靖王的福,此次满清讨伐东宁,老郑家已经是举国应战了,绝大多数战兵都派到了澎湖,不多残余就龟缩在有限的几个据点里,这附近既没有城寨也没有军港,驻扎的汛兵没有调走隐隐也有监视朱术桂的意思。带队的武官叫朱标,年纪只有二十七八,很是精干的模样,王浩问了问,这厮的职务居然叫做总理,让完全不懂郑军军制的王浩一头雾水,心说你的上级是叫总统还是主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