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温特(温妮格爱称),您的来信我刚刚看到,很抱歉我做了一次环岛旅行,这花了我整整四周时间。’
淡水河对岸的奉恩堡正在打出轰隆隆的炮声,这实在有些影响思路,怒依思站起身子,走过去把窗户关上,转身回到桌边继续写信。
从今年夏天开始,只要提前申请,夷人们被允许在岛内自由旅行,除了各地军事基地,炮场,造船场,瓷器作坊这些地方,老外们可以到处走走看看。
一等忙完秋天最后一船贸易,怒依思也动了心思出去走走,毕竟在台湾待了这么久,以前除了去大都督府,他都没去过二十里以外的地方。
旅行很顺利,他坐着大马车,沿着海岸线环岛完完整整看了一个遍,除了从廊桥到卑南这段旅途没有通车,其他各处地方他都详细探访过,回到台北后,他觉得有必要给巴达维亚写一份正式报告。
‘关于您的提议,提升我为巴达维亚评议会议员的事情,我觉得自己并没有做好准备,这真的不是谦逊,我觉得留在台北,再任职一段时间,能够为公司创造更多的价值。’
鬼才要回巴达维亚呢,今年怒依思薪水、津贴和奖金加起来超过一万五千盾(约6200圆),他估计自己应该是公司在远东33个商馆馆长里,最顶尖的一两个人,这收入足够自己过上体面生活。
另外在这儿工作有时候还能挣点小外快,比如今年他帮着巴达维亚的朋友想了个说辞,用从印度进口过多,容易让法国人从中受益的说法,推动公司提高从印度进口低端棉布的关税。这事情办成后,台北通商司的朋友马上给他送来五百个小金币,这些小可爱现在就在卧室里面箱子里锁着呢。
进口谁的棉布不是进口呢,怒依思觉得自己没有损害公司任何利益。巴达维亚能不回最好还是别回,自己在公司上层并没有太多人脉,回去做这个资历最浅的议员,只会让自己陷入各种麻烦,收入还会降低。
‘我在岛上的旅行,让我对琉球国有了更深的理解。他们在岛内建设了难以想象的交通体系,他们在距离台北仅仅18里格的地方建设了巨大的水坝,我到现场观摩过,非常令人震惊。据说岛的南部,琉球人正在建设比这个还要大数倍的水坝。台湾的官员廉洁、高效,我在南部某个小型城市,亲眼看到因为受贿大约十个盾而被开除的官员,简直不可思议。’
其实行政体系并没他想象的那么完美,只不过稽查的极为严格,犯罪成本比较高罢了。
‘在台湾的街道上,’怒依思继续写道‘你可以很容易看出哪些人是琉球人,哪些人是清国人,尽管很多清国人同样穿着琉球衣服。那些走路抬着头,露出微笑的是琉球人,而那些低着头走在路边的是清国人。’
‘市民都很能干,他们非常努力的在田间干活,有时候他们还在夜间去工厂兼职工作。旅途中,我也曾经数次看到琉球人结伴去森林里打猎,他们偶尔还去狩猎野人,我看到他们对此兴高采烈。’
怒依思希望温妮格能够再来台湾访问,‘如果您再次到访淡水河口码头,您会发现,台北的文明程度会让您大吃一惊。’
‘我在台北听到一些传闻,据说澳门的葡萄牙人对巴达维亚进行了访问,他们希望和公司做一些某种程度的联合行动。这是非常危险的举动,葡萄牙人在远东已经过气了,而我们没必要跟着他们一起跳进海里。我很快会给评议会写一份正式的报告,希望到时候您能支持我的判断。’
琉球有个很有眼光的统帅,可惜不知道中了英国人什么迷魂汤,他们总是直接表达对英国人的喜爱。不过目前双方这种关系已经足够了,以后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荷兰人拿起信又仔细读了一遍,然后装在信封里。琉球人还在继续放礼炮,不知道广南的战争什么时候能结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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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要结束了。正月十五号(康熙31年,1692年),阮福溙(阮福安嫡长子,时年十一岁)穿白袍,脖系白绫走出长育垒请降,他手里托着一个银盘,上面是广南国玺‘大越国阮主永镇之宝’,身后两个侍者同样端着盘子,一个盛着阮福淍头颅,一个上面放着一张顺化、广南两地抽象画。
这是两边提前商量好的,叫做纳土不降民。黎皇端坐高车上,郑主走上去双手接过印玺,转身亲手把印玺呈到黎皇手中。
“陛下,臣用掌中三尺剑,为陛下取回富广两道,我大越从此金瓯无缺,臣为陛下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