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下厨吧,蒲龄拿纸巾给她擦了擦眼睛,笑道,庆祝你辞职。
这有什么好庆祝的,我失业了。老妈吸了一下鼻子。
离开那些讨厌的人和事,重新开始,要庆祝的。蒲龄说。
老妈破涕为笑,摇头道:你会做什么菜啊。
蛋炒饭。蒲龄也笑。
老妈看起来心情还算稳定,哭过之后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剧。
蒲龄稍微放下了心,转身去厨房做他的蛋炒饭。
蛋炒饭挺简单的,只是他有点儿心不在焉,一直在想老妈过去在厂里的那些日子,是怎么熬过来的。
想着想着,就会难过,难过里掺杂着怒意。
蒲龄敲第二个鸡蛋的时候,听到窗外有人很用力地敲着院子门,一边敲还一边喊宫野的名字。
是个女的。
他手抖了一下,蛋清顺着碗沿流下来。
谁啊!吵不吵眼瞎呀!门没锁不会自己进来啊!秦婶儿骂骂咧咧地,过去开门。
宫河下半身就穿了条大裤衩,匆匆忙忙地从屋里跑出来。
哟,房东妹妹。秦婶儿顿时就眉开眼笑了,亲热地拉起她的手,怎么有空来啊。
罗英甩开她的手,把身后的男人拽了进来。
秦婶儿吓了一跳:这怎么回事儿呀。
你哥呢。罗英没理她,转头看着宫河。
宫河挠了挠头道:妈......哥他在楼上呢。
叫他滚下来。罗英说。
宫河一溜烟跑上楼喊人去了。
没多久宫野跟在他身后下来了,看到罗英和罗英身边肿着个猪脸的张南,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似乎早就料到他俩会来似的。
妈。宫野开口喊了声。
罗英揪着张南的袖子,把他往宫野面前一推:你怎么个意思?
宫野挑了挑眉,没说话。
张南嘴角带着伤,左边脸青一块紫一块的,右边脸上还贴着块儿跟狗皮膏药似的纱布,看向宫野的目光阴沉而愤怒。
你眼里还有没有长辈了!罗英厉声道,他是你爸,你不认他,行!再不济他也是你妈的男朋友,你就这样对你妈的男朋友啊!
宫河看看宫野,又看看罗英,在一边吓得连声音都不敢出。
宫野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回屋。
你说话啊!把人打成这样,现在装哑巴了!罗英伸手狠狠地推了他一下,你为什么啊宫野!我怎么对不起你了!你说啊你!
你说呢?宫野微眯起眼。
罗英被他看得愣了一下:你什么意思。
你真有一秒钟把我当过你儿子吗。宫野看着她。
罗英头一回在宫野眼睛里看到这样挑衅的目光,下意识就抬手,朝他扬过去。
宫野没躲,挨了她一巴掌。
哎哟,说话就说话,打人做什么呀。不远处看热闹的秦婶儿喊了一句。
还打吗,宫野抬眼看着罗英,打到你觉得能扯平为止。
罗英嘴唇打着哆嗦,声音很轻:宫野你出息了啊。
宫野还是看着她,眼皮都没动一下。
站在罗英身后始终没放一个屁的张南咳嗽两声道:行了英子,回吧。
这男人看上你什么你心里比我清楚。宫野说。
张南眉毛跳了一下,忍着嘴疼喊道:你说什么!
罗英没作声,推开他走了。
张南一看也没敢多留,骂了几句也跟了上去。
哥,宫河跑过来,看了看他的脸,疼吗。
挺疼的。宫野皱眉。
我给你煮鸡蛋去。宫河眼睛都红了。
宫野摸了一下他的脑袋,上楼去了。
不是亲生,总归会有隔阂。老妈走过来,拍了拍蒲龄的肩膀。
蒲龄收回目光,把窗子关上,重新坐回餐桌边。
饭都要凉了。老妈轻声道,你怎么不吃。
不饿,没什么胃口。蒲龄说。
中午吃的饺子是韭菜馅儿的,到现在胃里还能涌上来一阵又一阵的韭菜味儿。
我洗澡去了,哎哟。老妈起来伸了个懒腰,看了他一眼,你也早点儿睡。
蒲龄应了一声。
操。
宫野拿掉了嘴上的烟,把火机往茶几上一丢。
垃圾货,点五六遍都没点着。
他这会儿烦躁得很,半点屁事儿都能烧起来。
电视机里正演着一个狗血言情剧,女主角浮夸的瞪眼尖叫式表演法看得宫野太阳穴突突地疼,他伸手拿遥控器,把电视给关上。
房间里一下子就清净了,只剩个转得快散架的电扇时不时走调唱一声。
宫野往后一倒,捞起碗里刚煮好的鸡蛋,在脸上慢吞吞地滚。
哥,你那厕所我给你打扫干净了,你看一下厨房要不......头上包着块毛巾的宫河兴冲冲地从卫生间里跑出来。
不要。宫野打断他。
哦。宫河点头,又看着他,哥你脸还疼吗,要不要再煮几个鸡蛋去?
别乱糟蹋粮食。宫野换了个面继续滚鸡蛋,我这儿没别的事儿了,你回屋睡觉去吧。
这还早得很呢,才八点钟睡什么觉啊。宫河笑起来,我陪陪你吧哥。
你赶紧走。宫野说。
再不走一会儿他怕自己脾气起来把人给揍了。
宫河又啰嗦了好几句,这才轻手轻脚地开门走了。
没走几分钟又敲门。
宫野简直烦死,躺沙发上骂道:有事儿他妈明天说。
我,衍哥。门外的人轻轻扣了一下门。
宫野烦躁地理了理头发,起身去开门。
我不是说有事儿明天说么。宫野靠在门边,眯起眼看着蒲龄。
蒲龄借着门口顶上的大灯泡,清晰地看到宫野肿起来的左边脸。
看什么?宫野没好气道,手里的鸡蛋搓了半天都碎了,一小点儿蛋黄掉出来,黏在手上。
你这样搓能有用吗。蒲龄说。
你管我呢。宫野打算甩门进屋,被蒲龄伸脚挡住。
我这会儿心情很不爽,你别送上来。宫野抓住他的肩膀。
蒲龄皱眉嘶了一声,宫野这才意识到自己碰到了他的伤口,赶紧松了手。
你走吧。宫野说,赶紧。
就不。蒲龄从门和宫野的夹缝之间挤进了屋,然后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你有病啊蒲龄。宫野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