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点,门口就给小钱管家打来电话,说赵家老爷子带着前弘夫人赵一悦等在门口了。
对方是掐准了这个点来的,往常弘卓基本也是八点出门。
不过家主其实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九点、十点才出门自从家主蹭到章少爷的房里住下开始。
不盯着章少爷起床、吃完早饭,家主不会出门。
钱谷俊让胡柏上楼一趟,守在两人房间门口以免和赵家老爷子碰上,一边对电话里说:把人放进来。
赵老爷子和赵一悦被钱谷俊请到了一楼的会客室里,好生招待上了茶水:您老稍等,家主和主母还没起床。
赵一悦听到这句话,脸上表情从委顿疲惫变成了扭曲,然后又在赵老爷子的瞪眼下艰难扯平,只是嘴角眉心的肌肉仍然拧的死紧,好像钱谷俊刚刚说的是一句辱骂挑衅她的话一样。
早上九点,弘灵玉才慢悠悠睡醒。
他入睡前明明为了躲弘卓睡在床边,这会儿醒来却已经在弘卓身边,毫无防备地摊开胸腹,同他四肢交缠。
早,乖宝。弘卓在他额头吻了吻,把头靠了过去,脸颊碰着他的,睡的怎么样?
这样的问候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弘灵玉明明已经快要习惯,却因为想到昨天睡觉之前对方帮助自己的事情,脸上又开始有点热,匆忙点了点头,直接起床了。
赵老爷子和赵一悦在那里干坐了两个多小时,也没能等到弘氏的佣人过来说一声家主起床了。
赵老爷子脸色越来越沉,心里也明白,这是弘卓打定主意晾着他们了。
可赵家虽然如今体量也大,却仍然不比弘氏这种绵延百年的庞然大物,况且是他们赵家有错在先,两次。
只怕这次无法善了了。
赵老爷子打定主意,处理完这次的事情,就把眼前这个只会添麻烦的女儿远远打发走。
然而赵一悦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正在想什么,她涂的血红的指甲往窗外一指,冲赵老爷子尖声说:那两个人是谁?钱谷俊为什么也把这两个人接进来?
阮亚杏和章忠志跟在钱谷俊后头进了弘宅,被带到了客厅里。
一看见坐在沙发上、养的皮肤白里透红的弘灵玉,阮亚杏脚步就顿了一下,被章忠志扶着肩膀无形推了推,才连忙走两步要往上凑:代秋啊,妈妈听说你昨天受伤了,有点担心,过来看看你。你怎么样了?过的还好吧?
关心都这么不走心,要问伤却问过的怎么样。
如果回答过得很好,她是不是能气死?
世上会有这么仇视亲子的母亲吗?为什么呢?
赵一悦也是,阮亚杏也是。
挺好的。弘灵玉答。连自己养大的孩子换了人都认不出来,弘灵玉对她大概是失望过头,也没什么应付的心情,回答的很敷衍。
阮亚杏脸色有点僵:你是在怪妈妈不来看你吗?她努力把话题往章忠志交代的方向靠:妈妈其实一直想来的,只是家里最近有点事情,才耽误了的。
按照阮亚杏设想的剧本,这个时候自己儿子就应该问她:什么事?
但弘灵玉只是哦了一声而已。
话题就这么被卡在了这里。
章忠志连忙把话题接了过来:看到你过的好,我们做父母的也就能放心了。
弘灵玉看他一眼,连哦都没给一声,低着头戳了一块盘子里的水果塞到嘴里,摆明了不想应付这两个人了。
于是弘卓把水果都推到弘灵玉面前,和岳父岳母打起交道:两位今天来是有什么事情找我吗?我听秘书说章先生之前去了几次弘氏。
弘灵玉看了眼弘卓:我怎么不知道?
弘卓捏了捏他的手。
章忠志瞥了眼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心里忽然有了点底。
唉,因为我联系不上代秋,这么多天不见,实在有点想的慌,所以想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见上代秋一面啊。章忠志叹了口气。
弘卓点点头,一点儿也不和他绕圈子:所以除了找他,还有事找我吗?
章忠志表情僵住一瞬,脸上的轻松也装不下去了。被弘卓平静的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睛看着,他有种所有的小算盘都被对方看得一干二净的感觉。
明明已经年过半百,奔着六十去的人,却被一个三十出头的人看的有点慌。
章忠志暗暗打了个激灵,明白对方只怕知道了什么,于是非常识时务地坦白道:弘家主大概知道,我公司最近周转有些苦难。章忠志硬着头皮,额上的抬头纹被一条条拧出来,所以我想问问,州兴开发区那个新建的商城弘家主这边有渠道吗?
弘卓抬了抬眉。
对方这是胃口不小,想直接问他要块商圈地皮了。
也不是不行。弘卓说,只是那块我也刚到手不久,费了点功夫。然后弘卓就报了个数。
尽管章忠志尽力控制表情,却仍然被他报出来的数字吓到了。
不、不能按照市场价吗?
我给你的,就是市场价。弘卓肯定。
算上他在里面花费的人力物力,加上那块地皮的未来潜力,弘卓给的数字,其实已经足够优惠。
从他表情来看,这个价格没得商量。
章忠志哆嗦着手伸到荷包里掏出烟,刚要点上,看见弘卓冷下来的眼神,这才问了一句:可以抽烟吗?
代秋身体不好,我不在他面前抽烟。弘卓冷冷说。
章忠志有些焦躁地转了转手里的打火机,最终还是把东西塞回了口袋里。
这个价格,他实在是拿不出来。弘卓怕不是摆明了难为他,不想给他这个好处?
行,我知道了。章忠志往沙发后背一靠,深吸了一口气,盯着低头吃水果的弘灵玉,摸着自己出门前剃的干干净净的下巴,皱眉沉默片刻之后忽然说:我考虑一下。这样吧,我先把代秋带回家,等我考虑好了,我再登门拜访。
低头吃水果的弘灵玉突然听到哥哥的名字,抬头看了眼沙发对面,自己的生父母。
母亲带着防备和隐约的险恶。
父亲刚刚则试图利用他从弘卓这里讨价还价。
他顿时觉得有些可笑。
弘灵玉还没说话,弘卓却已经冷了脸,眼底闪烁寒光,直直射向章忠志:代秋已经成年,他有权决定自己留在哪里。
章忠志在用弘卓的软肋威胁他。只是闯入此处的入侵者并不知道,在面临危机的时候,软肋也会成为他必须锐利的理由。
如果章先生是用这样的诚意来和我谈生意,只怕是白跑了。弘卓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周遭平和的气氛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表情和丝毫不掩饰的敌意及防备,连肩背的肌肉都微微崩起,是高度防备和随时准备还击的姿态。
章忠志立刻就后悔了。
自己是昏了头了拔老虎胡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