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木田和谷崎都对我打了招呼。
太宰是最后一个出来的。
不知是巧合,还是他知道我有话想对他说,才有意留到最后出门。大概率是后者吧。
穿着沙色长外套、一头棕发的俊秀青年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久等了秋!下午好呀!
下午好,太宰先生。
我难过地朝他笑了笑,攥着拳一步步走近他。
你想干什么?太宰察觉到不对劲,问。
冒犯了。
我的动作突然加速,挥起拳。
太宰神色一变,快速格挡了我几下之后,被我一拳打在脸上。
我不舍得打重,最后还是收了力。饶是如此,太宰也捂着脸猛咳几声。
秋你可真让我吃惊啊。太宰从指缝中泄出笑意,边咳边笑。
对不起,太宰先生。
我死死捏着拳头,克制住汹涌喷发的情绪,继续用行动告诉太宰先生。
他这样做,我不接受。
不是说比较正式的约会是在下班之后吗?
不是说没见太宰先生和哪个女人正式在一起过吗?
昨天不是说,都快下班了,下次早点过来吗?
太宰治怎么可能不知道我会在意他说过的每一句话,怎么可能没算到,我会在下班前过来,正好撞见他的约会。
我了解他,正如他了解我。
太宰先生是故意的,他想看看我的忍耐力有多少,然后一步步测试我的底线。
太宰先生既然有意试探我,我就必须回应。
我必须告诉他,我和她们不一样。
站在你面前的是竹下秋,是忍受了你对他许多年践踏与无视的竹下秋。
我不接受你把我当作可有可无的人,随口约定后又忘记;
不接受你当着我的面和别的女人约会,赴了她们的约后再来赴我的约;
不接受你对我留情而不用情,对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你可以不爱我,可以无视我,甚至可以憎恶我,但你不能将爱你这么多年的我和那些萍水相逢的女子相提并论。
我必须告诉你,太宰先生。
我不知道是什么支撑着我挥拳,每一次打中太宰我就在心里说一声对不起。
我先前还收着力,而当太宰的回击也打中我的腹部时,我不再压抑力道,用无数次战斗中磨炼出来的身手,从最刁钻的角度击中对方纤瘦柔软的躯体。
我下了狠手,比打芥川还要狠一点。
十五岁那年,中原中也说只要你愿意就可以把太宰狠狠揍翻。
今年我快十八岁了,终于验证了这番话。
太宰被我打得无法动弹,仰躺在地,面色苍白痛苦,唇边溢出鲜血。
我锁住他的双手和双脚,半跪在他身上,用绝对的力量禁锢住他。
过去我奉若神灵的人,如今被我亲手打落到这般田地。
欲念裹挟着满心疼痛的爱意在胸腔疯狂生长。我肆无忌惮地俯身撕咬青年的唇齿,在血液的甜腥味里颤抖着道
对不起,太宰先生。请允许我告诉您,我有多么爱您。
您卖力地讨好女人的样子,最好不要再让我看到了。
第41章 对峙
太宰的呼吸变得紊乱, 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别的什么。
呃
太宰的喉咙发出了一点声音,而在那声音形成语言之前, 我再次吻了下去。
封锁住他柔软的唇,吞下他那可怕的如利刃直戳人心的话语。
我的鼻腔和口腔充斥的都是太宰的血的味道,可味蕾偏偏绽得又苦又涩。
在太宰震惊的鸢色瞳孔里, 我看到了疯狂的自己。
我的双手都用于压制太宰,无法为他揩去脸颊的血, 只能用舌细细地舔舐他唇边的血迹。
珍重至极、悲伤至极地。
太宰先生, 您知道的,我喜欢您。
所以我无法忍受我在讨好您的时候, 您在讨好别人。
就算您想也拜托,不要故意让我看见不要这样。
我在他耳边低低祈求道。
太宰在我疯狂地吻住他时,挣扎的力度就小了下去,躺在地上任我施为。
我眷恋地蹭了蹭太宰的脸颊,然后松开了右手对他的禁锢。
我摊开右手掌心, 一条昂贵的夹式银耳链静静躺在上面, 坠在底部的水晶闪着幽蓝色的光。
刚才它一直被我握在手中, 和我的拳脚一起为太宰带去伤害。
您说它挺适合我的。
我苦涩地问道, 它与女性娇艳的朱唇比又如何呢?大概是差不多的,甚至还不如她们身上精美的首饰吧?
我五指收缩将其重新抓紧,然后狠狠地掷向太宰的脸:
但是我和她们不一样啊!!!
银链哒打到太宰脸上, 太宰偏过头,闭了闭眼。
银链在太宰脸上打出浅淡的红痕,而后滑落到他耳边的地面。
我握住他的一只手, 把他的手指掰成拇指与食指打开的类似手枪的形状,然后举起来用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
该结束了。
太宰先生,您说说话吧。告诉我,您有多讨厌我,把我从您的身边赶走。
和太宰先生的再遇太过美好了,他看向我的眼神不再是嫌恶和漠视,让我产生了自己身处幸福的错觉。
但事实并非如此。
求您,赶我走。
我平静而悲哀地道,声音却在颤抖。
哭腔的颤抖。
我即将为我的行为付出代价,我必须直面这场疯狂的后果。
他应当会恨我吧。
*
太宰被我拉起一只手,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他的目光是深深的漩涡。
忽然,他笑出了声。
呵
这个笑让我想起了过去穿着黑西装和黑风衣的他。
我在和芥川的陪练中将他打得人事不省的那天,太宰也露出了这样单纯的笑。
可现在和那时又似乎有点不一样,我说不清。
太宰趁我不备,发力将我掀翻。我的力气和勇气已经在刚才消耗殆尽了,没有作任何抵抗,后脑勺咚地磕在地上。
太宰和我的位置调了个转,他在上,我在下,面对面,距离极近。
太宰粗重地喘息着,气息喷吐在我脸上,我不由想起刚才和他唇齿相碰、气息交融的感觉我以为那是我一生中最后一次接近他的感觉。
太宰说:咳、咳咳你还真是舍得,我还以为要被你咳咳打死了。
他一边艰难地说话,还有血液从嘴角溢出。
他每一声咳嗽和喘息都像钝刀子在割我的心。
不会的。我心疼地反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