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山上回来后,卿如许便独自站在廊下,一站就是几个时辰。只一直望着天空,不知在想着什么。
昔日顾扶风被嵘剑阁除名之时,声名尽毁,流落街头。若不是遇着秦牙,按着顾扶风自己的话说,他早已一卷草席裹了身。如此,也便不会有后来的拂晓,也更不会有他同她的纠葛了。
那么多刀光剑影风风雨雨,他们兄弟肝胆相照,生死与共,拼着命从血海里把彼此捞出来,再笑着骂一句对方你他妈的怎么还没死。
后来他们兄弟越来越多,可那些相逢于微时的情谊,自是无可替代的。
阿争也在心里一直惦记着顾扶风,却不敢去打扰,就跑去问冷朝寒,七哥,从六哥出事以后,主子到现在都没怎么说过话,他不会出事吧?
冷朝寒一展折扇,摇头道,不会。十一跟六哥感情甚笃,难过是必然的,多给他些时间就好了。再说......他朝廊下努努嘴,.....你家主子现在也不是一个人了。
碧空郎朗,南风忽卷,巧燕低飞。
卿如许突然转身从廊下拿了什么,便急急忙忙地跑出院门去了。
哎卿丫头......楚山孤方从灶房走出来,便见着卿如许头也不回地出门,却没来得及唤住她。他无奈地挑了挑眉,走进屋中,也过去问冷朝寒,卿卿这火急火燎地是去做什么了?
冷朝寒给自己磕了粒花生吃,头也没抬地道,给十一送伞去了吧。
啊?送伞?楚山孤回头瞧了瞧天色,这万里晴空,哪有半点要下雨的意思?
楚山孤前半生都在军中,不太能理解这大老爷们淋点儿雨,能算什么事儿,还至于专程跑一趟山路去送伞?
他无奈地撇撇嘴,就着冷朝寒对面的座位坐下,也抓了把花生。
终是抵不住心中疑问,楚山孤又凑近冷朝寒,压低声音问道,其实我一直有些纳闷。你说卿卿这样,也不像对咱们小十一无情。可为何他们俩人都这么些年了,到现在都还没修成正果呢?
冷朝寒回过头,望向穹空下的远山,见其上云雾缭绕,山顶上已积聚了几片云朵,便悠悠道,这情爱一事,向来不是一个人的事。他摇了摇头,意味深长地道,他俩之间,也还隔着座山呢。
云九娘也见着卿如许出门,那会儿她还不明白卿如许在看什么,此时也才明白过来。
顾扶风是最讨厌雨的。
那回廊拐角处原本立着的几把油纸伞,已少了一把。
云九娘走到廊下,忽然感到心中无比疲惫,她靠上廊柱,望着门外丹枫如火的远山,默默不语。
一身洁净无垢、白眉白发的须染见着云九娘落寞的背影,也走了过来,站在她身旁,仰头望了望天,低声道,要下雨了。
嗯。九娘轻轻吭声。是啊。
须染见她郁郁,略一沉吟,道,九娘,你一向聪慧,莫要过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