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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神和身体一样紧绷着,像随时会折断的风筝。

池宴一直陪在她的身边,替她撑起伞。

十一月闽州风凉,他将伞面朝着林稚晚的方向倾斜,自己黑色风衣的肩头暴露在雨幕里,淋得潮湿冰冷,几乎要结冰。

前面有台阶,林稚晚意识恍惚,池宴适时地提醒她:“台阶。”

林稚晚的睫毛急促地颤抖了两下,长久没说话,声音哑得厉害:“你冷么?”

她这两天很少说话。

池宴沉默了下,摇了摇头。

林稚晚不信:“你看你的手都红了。”

池宴说:“你也是。”

林稚晚低头看了一眼,视线里最多的是装着外婆的盒子,压在胸口的悲痛袭来。

意识到自己碰到此时林稚晚最柔软的位置,池宴将手贴在她的手上,都很冰凉,分不出谁更凉些。

他类似于安抚似的搓了搓:“路滑,看着点。”

天边的云呈现铅色,兜不住沉重的雨水,像是坏掉的水龙头,墓园里树木苍茂,在阴雨里交错的枝丫透着几分荒凉。

退休之后,赵姝妹信佛,请来超度的僧人手手里的转经轮速度缓缓,嘴里呢喃着梵语。

直到主持让林稚晚把外婆放下,林稚晚才五感清明,真切地意识到,自己将失去外婆。

她曾经这样看着妈妈消失,然后是爸爸,如今是外婆。

这世界上与她有亲密关联的人终将一个个离开。

巨大的悲痛如陨石般砸在林稚晚的身上,几天积攒的情绪如洪水决堤般爆发。

她亲眼看着那一方小小的盒子消失,终于忍不住,跌跌撞撞到一旁,捂着胸口吐出来。

悲伤到一定程度是没有眼泪的。

她吐到昏天黑地,恨不得将苦胆都吐出来,可心里却不能有一一丝一毫的安慰。

周围的人声都变得遥远了,她身体撑到了极限,扶着树干缓缓要晕倒。

那一瞬间,她好像又清醒了一下,看到池宴朝她走来。

他穿着黑色的丧服,沉重的颜色也不能令他的英俊消减半分,他步子很大,很匆忙,在林稚晚晕倒的一瞬间,给人抱进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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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昏昏,林稚晚又开始做梦了。

这次爸爸妈妈还有外婆都在,他们都站在明媚的春天里朝她笑。

林稚晚问他们最近还好么。

他们说他们能团聚就很开心了,只想来看看她好不好。

林稚晚说:“我现在不好。”

他们说:“你要往前看,你还有池宴,你会很好。”

这会儿,她只有池宴。

林稚晚恍恍惚惚醒来,已经是晚上了。

今天的最后到底发生什么,她都记不清,只记得最后池宴的那个拥抱,冰冰凉,却稳稳地接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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